一连三天,阿木被关在屋里,水米未进。他饿得头晕眼花,但心里却异常清明。他想起了山里的清风,想起了泉水边的鸟鸣,想起了王大娘孙子痊愈后的笑脸。他不能让这份来自大山的礼物,变成满足贪官的工具。
到了第四天,钱县令看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他让人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对阿木说:“阿木,你何苦呢?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将来还给你个大房子,娶个好媳妇。你想想,一个孤儿,能有这样的好日子,多不容易。”
阿木看着满桌的饭菜,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钱县令。他知道,有些东西比饭菜和房子更重要。
钱县令彻底被激怒了。他让人把阿木拖到院子里,用鞭子抽他。“我叫你嘴硬!我叫你倔!采不采?说!”
鞭子一下下抽在阿木瘦弱的身上,疼得他钻心。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妥协。
就在钱县令无计可施,准备用更狠的手段时,一个消息传来,让他暂时放下了阿木。京城里的魏公公要过寿,钱县令必须准备一份厚礼。他看着奄奄一息的阿木,一个恶毒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叫人给阿木治了伤,好言好语地哄着他说:“阿木,是大人不好,冤枉你了。现在你只要再为我采一次香露,就一次,装满这个玉瓶,我立刻就放你回家,好不好?”
阿木浑身是伤,但他看着钱县令递过来的玉瓶,又想了想,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他点了点头。
第二天,衙役们“护送”着阿木上了山。这一次,他们没有去那个宁静的山谷,而是被钱县令指使着,去了另一处山头。钱县令早就打听清楚,阿木采露的地方灵气最足,他想把那片地方据为己有,种上自己喜欢的名贵花木。
阿木被带到了那片古树林。他看到那些熟悉的古树,仿佛看到了老朋友。他闭上眼睛,像往常一样,开始与山沟通。可是,今天不一样了。他心里充满了悲伤和屈辱,他能感觉到,山也在为他哭泣。风不再温柔,鸟鸣也带上了哀伤。
他等了很久,太阳都升得老高了,可那些叶片上的露珠,却失去了往日的清香,变得平平无奇。他试着去收集,可那露珠一碰到茅草,就碎裂了,根本聚不起来。
“怎么回事?快采啊!”衙役头目不耐烦地催促。
阿木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采不到了……山神生气了,他不再愿意赐予我们香露了。”
钱县令在山下等得不耐烦,亲自跑了上来。他看到阿木空着手,气得破口大骂:“废物!你敢耍我?给我打!”
就在衙役的鞭子即将再次落下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平静的山谷里,瞬间飞沙走石,树木疯狂地摇曳,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正好劈在钱县令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大树瞬间被劈成两半,燃起熊熊大火。
衙役们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钱县令也吓得面无人色,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阿木感觉有一股温柔的力量在推着他。他回头一看,仿佛看到那些古树在向他招手,山间的雾气为他让开了一条小路。他明白,这是山在保护他。
阿木毫不犹豫,转身就跑进了浓雾之中。衙役们想去追,却被那变幻莫测的雾气困住了,转来转去又回到了原地,等雾散了,阿木早已不见踪影。
阿木没有回村子,他知道,只要钱县令还在一天,他就不得安宁。他一路向着更深、更无人烟的大山深处走去。他走啊走,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山泉。他感觉自己渐渐和这大山融为了一体,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快,最后,他的身影在一道绚烂的晨光中,慢慢变淡,消失不见了。
有人说,阿木是累死在了山里,被山神收去做了童子。也有人说,他找到了传说中的仙洞,得道成仙了。但不管怎么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采香童阿木。
而云溪县呢,也从此再无香露。钱县令派人把那片山谷翻了个底朝天,甚至学着阿木的样子,天不亮就去守着,可那些露珠,终究只是普通的露水,没有任何神奇的功效。如夫人的病没过多久又复发了,这次,再也没有香露能救她,最终在病痛中死去。
钱县令献宝不成,还惹了一身骚,被魏公公怪罪,最终官位不保,灰溜溜地被罢官了。
老百姓们失去了香露,又回到了以前靠天吃饭、怕病怕灾的日子。但他们心里,却永远记着那个叫阿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