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齐砚舟从办公椅上起身,拉开抽屉看了一眼那份被锁住的病历。纸面平整,封条未动。他合上抽屉,顺手把钥匙塞进白大褂口袋,转身走向洗手间。
镜子里的人眼底有点发青,但他不觉得累。昨晚的事像一块石头沉在心里,现在得把它挪开,腾地方干活。他拧开水龙头,捧了把冷水拍在脸上,抬头时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没擦脸就走出了门。
走廊安静,只有清洁工推着拖把桶慢慢往前。他沿着墙边走到护士站,小雨已经站在那儿翻排班表了。
“齐主任!”她一见他就笑,“您今天第一个到啊。”
“嗯。”他靠在台边,“昨天的排班出来了吗?”
“出来了,在这儿。”她手指一点屏幕,“您上午九点有台动脉瘤夹闭术,主刀还没定。”
齐砚舟看着那行字,没说话。
小雨又说:“不过陈建国那个病人,张副主任早上来问过两次了,说病情紧急,建议尽快手术。”
“哦?”他笑了笑,“他倒是热心。”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转头。
岑晚秋站在护士站入口,穿一件墨绿色旗袍,头发用银簪挽着,手里抱着一束深紫色的花。花是干的,花瓣边缘泛着哑光,像是永远不会凋谢的那种。
整个护士站一下子静了下来。
有人低头假装看电脑,有人端着水杯往里屋躲,小雨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齐砚舟直起身子,迎上去两步。
“你来了。”
“我来送花。”她说,声音不高,也不低,“谢谢你救了我。”
他接过花束,入手轻,但压手。紫罗兰和永生玫瑰交错扎在一起,中间还夹了几片风干的尤加利叶。他低头闻了一下,没什么味道。
“这花能放很久吧?”他问。
“三年以上。”她说,“不会坏。”
“挺适合我。”他笑了,“我最怕麻烦,养不了活花。”
她没笑,也没接话,只是看着他,眼神很平静。
“就这样?”他说,“送完就想走?”
“礼到了就行。”她说完转身,旗袍下摆轻轻摆了一下。
“等等。”他叫住她,“喝杯咖啡再走?医院楼下新开了家连锁店,豆子还行。”
她回头,摇头:“不用了。”
“那我请你吃顿饭?”
“不必。”
“那你至少告诉我,这花叫什么名字。”
她停了几秒,说:“叫‘记得’。”
然后她走了,背影笔直,鞋跟敲在地砖上,一声一声远去。
齐砚舟站在原地,手里抱着花,耳边全是护士们压抑的窃笑。
“齐主任也有今天?”小雨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您这辈子只对奶糖动心呢。”
“闭嘴。”他瞪她一眼,但嘴角还挂着笑,“去忙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