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全州,堵胤锡处。
类似的对话也在进行。
面对锦衣卫带来的皇帝密旨和“就地筹粮”的指令,堵胤锡神色更为复杂。
权衡利弊后,最终长叹一声:
“罢了,陛下用心良苦,本官会知会郝总兵,让他约束部下,并拨予你们人手。
你们……务必谨慎,先从囤积、抬价等经济罪名人手,取得百姓支持。至于通敌之类,非有铁证,不可轻动。全州,不能再乱了。”
“卑职明白,定按抚院吩咐行事。”
夜色中,锦衣卫的暗影开始在全州城内无声流动。
而在永州,陆文渊等人拿着焦琏提供的线索和便利。
也开始针对周大富等目标,展开秘密调查,搜集那些足以让这些富户倾家荡产、甚至人头落地的“罪证”。
一场针对内部潜在蠹虫的狩猎,在战火纷飞的前线城池内,悄然拉开了序幕。
后方的朝廷也在想尽办法筹集粮草,以供前线能将这场仗打下去。
朝廷不断有新的旨意从桂林传向四面八方。
桂林,靖江王府。
往日虽不奢靡却也讲究些体面的宫廷用度,被削减到了极致。
朱由榔下令,内廷膳食减为每日两餐,且多以粗粮蔬菜为主,罕见荤腥;
他甚至命人将部分用不上的宫廷器物、绸缎被服等,悄悄变卖,所得银两直接划入户部军需账上。
“陛下,您这……”
司礼监太监李国泰看着桌上简单的饭食,忍不住想劝。
“前线将士浴血奋战,饥一顿饱一顿,朕在宫中,能省一口,或许就能多一个士卒吃饱,多一份力气杀敌。”
朱由榔打断他,语气平静,“传谕内廷,皆照此办理。非常时期,无需这些虚礼排场。”
皇帝带头节衣缩食的消息,并未刻意宣扬,却如同水波般悄然传开。
首辅瞿式耜、次辅吕大器等人率先响应,纷纷主动上奏,请求削减乃至暂时停发自身俸禄,将家中存粮捐出部分。
各部院官员,无论心中作何想法,在此氛围下,也或多或少有所表示,或捐银,或捐粮,或捐出家中多余的布匹药材。
虽然对于庞大的军需而言,这些官员的捐献可能只是杯水车薪,但其象征意义和带动作用不可小觑。
更令人动容的,是桂林城乃至整个广西内外普通百姓的反应。
起初只是零星听闻朝廷艰难、前线缺粮的传言。
但当看到皇宫太监在市场上变卖物件时,百姓们渐渐明白了局势的严峻。
在城东码头扛活的脚夫王老五,将省吃俭用攒下的几百文铜钱,用破布包了,送到府衙门前,嗫嚅着对值守的衙役说:
“差爷,小民没啥本事,就有点力气钱……给前线的将士们买口吃的吧……”
钱不多,却沉甸甸的。
西街开杂货铺的张掌柜,默默清点库存,将店里积压的几十斤粗盐、几匹结实的葛布,还有一小袋舍不得吃的腊肉,让伙计送到了里正那里,托其转交。
城郊的农户李老汉,带着儿子,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独轮车,上面放着两袋自家地里收的、舍不得吃的番薯和一小袋豆子。
来到城外军营的临时征集点,老脸通红:
“军爷……地里就这点出产了,给守城的兵娃子们添口吃的……别嫌少。”
类似的情景,在桂林城内外多处上演。
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有物的出物。
捐献的数量或许微不足道,有的甚至只是一把菜、几个鸡蛋,但那份在国难当头之际,自发汇聚的微薄之力,却蕴含着惊人的温度与力量。
官府没有大规模强行摊派,只是设立了公示的征集点,记录着每一笔来自民间的捐助。
渐渐地,“为前线捐一口粮”成了桂林城中的一种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