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千里寻夫 古道上的坚韧与悲辛(1 / 2)

当范杞梁在北疆的风雪中咳尽最后一滴血,怀揣着染红的《诗经》被草草抛入万人坑时,远在关中桑里的孟姜女,正对着一盏摇曳的、昏黄的油灯,缝补着丈夫留下的旧衣。针脚细密,一如往昔,只是那握着针线的手,时常会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自范杞梁被征发北上,已一年有余。

最初的几个月,还能偶尔托往来的商队或信使,捎回几句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口信——“安好,勿念”、“北地苦寒,但尚能支撑”。每一个字的传来,都如同甘霖,能让孟姜女和公婆枯竭的心田得到片刻滋润。她将那些口信反复咀嚼,在脑海中勾勒着丈夫在北方的生活,哪怕明知其中多是安慰之词。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口信越来越稀疏,最后彻底断绝。如同断线的风筝,杳无音讯。

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缠绕收紧,勒得她日夜难安。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原本丰润的脸颊迅速消瘦下去,那双曾盛满笑意的梨涡,如今也仿佛被愁苦填平。她常常一个人走到村口的黄土路上,向着北方痴痴凝望,一站就是大半天,任凭风吹日晒,直到双腿麻木。公婆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却也只能默默垂泪,无力回天。

“杞梁……我的儿啊……你到底怎么样了……”婆婆的哭声,时常在夜深人静时隐隐传来,更添凄惶。

那个风雪之夜莫名的心痛与泪流,更是将孟姜女的不安推向了顶点。她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梦中丈夫浑身是血,在冰天雪地里向她伸出手,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尖叫着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衣。

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种近乎本能的、强烈的冲动在她心中汹涌——她要去找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公婆和乡邻们闻讯,纷纷劝阻。

“姜女啊,北疆万里之遥,你一个弱女子,如何去得?”

“路上兵荒马乱,盗匪出没,太危险了!”

“朝廷法令森严,戍地岂是寻常人能靠近的?”

“听说……听说修长城的人,十个里去,九个都回不来啊……” 最后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但孟姜女的心意已决。她目光坚定,对着忧心忡忡的公婆跪下磕头:“爹,娘,儿媳不孝。但杞梁一去无音讯,我心中实在难安。若不去寻他,我此生难宁。求二老成全,我定会小心,找到杞梁,一同归来奉养二老!”

她的决绝,最终打动(或者说,让无可奈何)了老人。他们知道,拦不住这颗已被思念和恐惧灼烧得快要破碎的心。

孟姜女开始默默准备。她将家里仅有的积蓄——几枚磨得发亮的半两钱仔细包好,又烙了许多耐存放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麸饼。最重要的,是她将那件早已做好、原本打算等丈夫回来时穿的、絮了加倍新棉的厚实寒衣,用油布仔细包裹,紧紧捆在行囊最里面。仿佛那件寒衣,不仅能抵御北地的风寒,更能为她带来找到丈夫的运气和力量。

在一个秋意渐深的清晨,天还未大亮,孟姜女背上沉重的行囊,揣着那枚丈夫留下的半两钱,再次跪别公婆,毅然踏上了那条通往北方的、吉凶未卜的漫漫长路。

这条路,与她曾经和丈夫在渭水边漫步的惬意小径截然不同。这是帝国通往北疆的官道之一,宽阔,却布满尘土和车辙印,充满了奔波与艰辛。

最初的几日,还能偶尔遇到同路的商队或行人,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尽量不引人注目。她风餐露宿,白天顶着日头赶路,渴了就在路边的溪流掬水喝,饿了就啃几口硬邦邦的麸饼。夜晚,则寻找路旁的破庙、废弃的窑洞,或者干脆就在背风的大树下蜷缩一夜,听着旷野里不知名的虫鸣兽嚎,紧紧攥着怀里一根磨尖了的木簪(她的“防身武器”),警惕地不敢深睡。

她遇到过心怀不轨的歹人。一次,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路段,两个形容猥琐的汉子不怀好意地凑上来,言语轻佻,试图抢夺她的行囊。

“小娘子,一个人赶路多辛苦,把包袱给哥哥们,带你去找乐子……”

孟姜女吓得心脏狂跳,但她没有慌乱。她猛地从怀里掏出那根磨尖的木簪,对准自己的咽喉,眼神决绝,嘶声道:“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死在这里!我乃寻夫之人,身无长物,只有一件寒衣是给我夫君的!若敢相逼,唯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