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凝视着她低垂的头顶,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他能感觉到,她话里有话。
孝懿皇后病逝多年,宫中早已无人轻易提及,楚言此刻旧事重提,语气又如此异常……
“太医当年确诊,是沉疴难起。”玄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楚言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冲出喉咙。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勉强维持着镇定:“臣妾不敢。只是……只是近日整理旧物,偶然见到一支与孝懿皇后赏赐给臣妾的、极为相似的簪子,一时触景生情,胡思乱想罢了。”她终究没敢拿出那支蜻蜓簪,也没敢提及佟佳氏,时机未到,她不能冒险。
“簪子?”玄烨眉峰微蹙,“什么样的簪子?”
“是一支赤金点翠的蜻蜓簪,做工精巧,臣妾当年不慎遗失,一直引以为憾。”楚言小心翼翼地回答,目光悄悄观察着玄烨的神色。
玄烨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朕不记得你有过这样一支簪子。许是你记错了,或是旁人所赠。”
他的语气平淡,眼神深邃,楚言一时竟分辨不出他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刻意回避。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若上对此一无所知,那她的追查便还有意义;若他知晓内情却选择掩盖……那这深宫,这帝王之心,该是何等的可怕?
“许是臣妾记错了。”楚言低下头,不敢再深究下去。
玄烨看着她明显疏离了几分的姿态,眸色沉了沉,却并未点破。他起身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朕回乾清宫了。”
“臣妾恭送皇上。”
送走玄烨,楚言独自站在空旷的殿内,只觉得浑身发冷。
方才那短暂的对话,如同在薄冰上行走,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皇上的态度,让她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了。
而此刻的南三所,也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胤祚派去接触钱嬷嬷之子的人回报,那男子前两日不慎从粮垛上摔下,跌断了腿,如今在家中养伤,皇庄管事关切,派了人轮流看护,一时竟难以寻到单独说话的机会。
“摔断腿?”胤祚眼中寒光闪烁,“可真巧!”这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更加确信,对方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且总能抢先一步掐断线索!
“爷,现在怎么办?那庄头是内务府派去的,咱们的人不好硬闯。”李成忧心道。
胤祚负手在书房内踱步,面沉如水。
硬闯自然不行,只会打草惊蛇。但若放任不管,难保对方不会再次“意外”灭口。
“找个可靠的大夫,以庄子里缺医少药为由,送去给他诊治。”胤祚停下脚步,吩咐道,“让大夫仔细看看,他的伤是真是假,顺便……看看能否套出些话来。记住,一定要找个与咱们明面上毫无瓜葛的生面孔。”
“嗻!奴才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