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4章 青羊观(2 / 2)

老者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传说里还说,那青羊精虽然被镇压,但它的怨气不散。一旦封印松动,它就会想方设法出来。而它最恨的,就是每天用钟声镇压它的道长……”

众人听得脊背发凉,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钟楼的方向。那个焦黑的羊蹄印,那诡异的第四声钟响,还有老道长脖子上那道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的紫痕……所有线索,都在一瞬间串联了起来。

“是……是那青羊精的怨灵出来了!”张三脸色煞白,“它……它杀了道长!”

“可……可它怎么杀人的?又怎么会在钟上留下蹄印?”有人不解地问。

“怨灵嘛,来无影去无踪,”里正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道长每天撞钟,就是在镇压它。现在它反扑了,用妖法害死了道长。那第四声钟,恐怕不是道长敲的,而是它敲的!是它在示威!”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从脚底升起的寒意。一个看不见的怪物,就在他们身边,它杀了德高望重的道长,还在那口镇压它的钟上,留下了挑衅的印记。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王大牛问道,“道长的尸身……还有这观……”

里正沉思了片刻,咬了咬牙说:“先把道长好生收殓。至于这青羊观……从今晚起,谁也不许再靠近!那第四声钟,绝对不能再让它响起来!否则,整个青羊镇都要遭殃!”

大家觉得里正说得有理。于是,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清虚道长僵硬的身体从蒲团上抬下来,用一张草席裹了,暂时停放在静室的一角。做完这一切,众人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青羊观,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那一晚,是青羊镇几十年来最安静的一个夜晚。子时到了,万籁俱寂,那熟悉的钟声没有再响起。然而,这份安静却让人更加恐惧。没有了那三声钟响,镇民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窗外有什么东西在游荡,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也睡不着。

接下来的几天,青羊镇被一种恐怖的气氛笼罩着。天一黑,家家户户就紧闭门窗,连狗都不敢叫一声。青羊观彻底成了一片禁地,那座孤零零的钟楼,在月光下像一座巨大的墓碑。

王大牛心里却始终过不去那个坎儿。清虚道长待他恩重如山,他曾跟道长学过几手粗浅的拳法,道长还曾免费治好了他母亲的咳嗽。他觉得,不能让道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更不能让那妖物逍遥法外。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里正。里正叹了口气:“大牛啊,我知道你重情义。可那不是人,是鬼是妖!我们能拿它怎么办?”

“总得试试!”王大牛红着眼说,“道长镇压了它一辈子,我们不能让他死后还被妖气侵扰。再说,要是那妖物真破了封印,我们整个镇子都得完蛋!”

里正被他说动了。是啊,躲是躲不掉的。

于是,里正召集了镇上所有胆子大的男人,商量对策。有人提议去请附近高庙里的高僧来做法事,有人提议干脆一把火烧了青羊观,把那妖物连同道观一起烧个干净。

“不行!”王大牛立刻否决了烧观的主意,“那是道长一辈子的心血!而且万一烧不掉它,反而激怒了它,怎么办?”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当初说起传说的老者又开口了:“我……我还记得传说里的一句后半段……”

“快说!”众人催促道。

“传说里说,‘金羊镇青羊,血钟破妖法’。我爷爷当年说,这‘金羊’,指的不是真羊,而是一种法器。而‘血钟’,指的恐怕就是……用至阳至刚之血,去破除妖术。”

“至阳至刚之血?”王大牛愣住了。

“对,”老者看着王大牛,“你是铁匠,终日与火与铁为伴,你的血,就带着火性,是至阳的。张三是屠夫,杀生无数,他的血,带着煞气,是至刚的。或许……你们俩的血,就是那所谓的‘金羊’之血。”

这个说法听起来玄之又玄,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王大牛和张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好!为了道长,为了全镇老小,我王大牛干了!”

“算我一个!”张三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众人心中形成了。他们决定,就在下一个夜晚,重返青羊观,用他们的血,去对抗那只未知的青羊精。

夜幕再次降临,青羊镇死寂得可怕。王大牛和张三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和一柄淬火的小刀,带着十几个手持火把和农具的乡亲,再次踏上了通往青羊观的路。

这一次,他们的心情比上次更加沉重。他们知道,今晚可能有人会回不来。

青羊观里依旧是那股阴森的气息。众人径直来到钟楼下。王大牛和张三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登上了木梯。

当他们再次看到那个焦黑的羊蹄印时,那股焦糊味似乎更浓了。蹄印周围的铜色,似乎也变得有些黯淡,仿佛精气都被吸走了。

“动手吧!”王大牛低喝一声。

他拿起淬火小刀,在自己左臂上猛地一划,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强忍着疼痛,将手掌按在了那个焦黑的羊蹄印上。

“滋啦——”

一声轻响,像是冷水泼进了热油锅。王大牛的手掌下冒起一阵白烟,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弥漫开来。他感觉一股阴寒的力量从铜钟里反冲出来,顺着他的手臂往身体里钻,冻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大牛!”张三见状,也立刻用剔骨刀划破手掌,狠狠地按在了王大牛的手背上。

两股带着阳刚煞气的鲜血,混合在一起,透过焦黑的蹄印,渗入了铜钟之中。

“当——”

就在这时,那口铜钟竟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自己响了起来!但这次的声音,不再是浑厚,也不再是尖利,而是一声沉闷、压抑、充满了痛苦的悲鸣!

钟声未落,整个钟楼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楼下的众人惊恐地发现,钟楼的木梁上,墙壁上,开始浮现出一个个淡淡的、扭曲的羊头虚影,无数双怨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们。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铜钟里爆发出来,一股黑色的妖气从蹄印处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青羊头颅。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王大牛和张三就咬了过来!

“快退!”里正在楼下大喊。

王大牛和张三连滚带爬地退下楼梯。那青羊头虚影撞在钟楼的栏杆上,栏杆瞬间化为齑粉。它似乎被铜钟束缚着,无法完全离开,但那股怨毒之气,已经让整个院子变得如同鬼域。

“血!还需要更多的血!”老者在

王大牛和张三咬着牙,再次冲上前,用自己的血不断泼洒向铜钟。每一次鲜血的接触,都会让那铜钟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也让那青羊虚影变得暗淡一分。

这是一个惨烈的消耗战。王大牛和张三的手臂已经血肉模糊,脸色苍白如纸,但他们依旧咬牙坚持。

终于,当王大牛用尽最后力气,将一把血甩向铜钟正中央时,异变陡生!

那口巨大的铜钟,在吸收了足够的阳刚之血后,猛地爆发出万道金光!金光如利剑一般,将那个青羊头虚影牢牢地罩住。

“嗷——!”

虚影发出了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在金光中迅速消融、瓦解,最后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失不见。同时,铜钟上那个焦黑的羊蹄印,也在这金光中寸寸碎裂,剥落下来,露出了

随着妖物的覆灭,笼罩在青羊观上空的阴冷气息瞬间烟消云散。月光重新变得温柔,晚风也带上了暖意,连虫鸣声都再次响了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

王大牛和张三再也支撑不住,双双瘫倒在地。

后来,镇民们为清虚道长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葬礼,将他安葬在青羊观后山风景最好的地方。王大牛和张三成了镇上的英雄,他们的手臂上留下了一辈子无法褪去的伤疤。

青羊观的钟,再也没有在夜里响起过。有人说,是镇压妖物的使命已经完成,钟声可以安息了。也有人说,是再也找不到像清虚道长那样,有足够修为和道心去驾驭它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