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咱们这片地界上,南边儿有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村子,叫安乐乡。这村子名儿起得吉利,村里人也确实过得安安稳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说这村子里最出名的,不是哪家的米特别香,也不是哪家的酒特别醇,而是村口那块大石头。
这石头,就立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奇就奇在它的模样。远远看去,活脱脱就是一只正引吭高歌的大公鸡!鸡冠、鸡喙、鸡身,甚至连那高高翘起的尾羽,都惟妙惟肖,仿佛是哪位神仙路过,一时兴起用山石雕出来的杰作。村里人祖祖辈辈都叫它“唤鸡石”。
说起这唤鸡石,那可真是有灵性的。尤其是在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着收麦子、插秧,人手紧得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这时候,满院子撒欢的鸡鸭就成了最让人头疼的“小麻烦”。你前脚刚把晒谷场的篱笆扎好,它们后脚就想方设法钻进去啄几口;你刚把秧苗插进田里,它们就扑腾着翅膀下去刨个乱七八糟。
可安乐乡的村民有妙招。傍晚时分,当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主妇们就会站在自家门口,朝着村口的方向,扯开嗓子喊上那么一嗓子:
“咕咕——咕——鸡儿回家吃饭咯!”
说来也怪,这声音不大,也不尖,就跟寻常唤鸡没什么两样。可神奇的是,只要这声音一落,不管是张家院里那只最傲的芦花鸡,还是李家田埂上最爱刨食的九斤黄,都会像是听到了军令似的,立刻停下嘴里的活计,扑扇着翅膀,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地朝着主人的院子跑回去。那场面,成百上千只鸡汇聚在一起,尘土飞扬,咯咯哒哒的声音响成一片,却又井然有序,绝不走错门。
村里人都说,这是唤鸡石显灵了。这石头是安乐乡的守护神,它听得懂乡亲们的心声,知道大家忙,帮着招呼这些小家伙,好让大人们能踏踏实实地忙活正事。所以,大伙儿对这块石头是又敬又爱,逢年过节,总有人给它挂上红布条,或者在石头底下撒上一把米,算是感谢。
村里的年轻人,有个叫王二牛的,从小就听着这个故事长大。二牛是个实在孩子,为人勤快,心眼也好,就是家里穷,三十好几了还没娶上媳妇。他跟老娘相依为命,靠着几分薄田过活。每到农忙,别家是夫妻双双把家还,他家就只有他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老娘身体不好,只能在屋里帮着做做饭,院子里的十几只鸡,全靠唤鸡石帮忙。
二牛对唤鸡石的感情,比村里任何人都深。他总觉得,这石头不只是块石头,更像是一位沉默寡言但心地善良的老长辈,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他,帮衬着他。
然而,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阴影。安乐乡里,也有那么一两个心术不正的人。村东头住着一个叫李三的,此人游手好闲,嘴上说得天花乱坠,手里却没干过一件正经活。他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可又懒得下地,眼睛就整天滴溜溜地转,琢磨些歪门邪道。
这天,李三蹲在自家门口,看着二牛家院子里那几只肥嘟嘟的母鸡,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心里盘算着:“王二牛那傻子,每天忙得像头牛,哪有空管鸡?我要是能把他家的鸡唤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逮一两只,炖了吃,那该多美!”
他早就注意到了唤鸡石的神奇。他想,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偷鸡神器”吗?别人能唤,我李三难道就不能唤?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李三估摸着二牛和他老娘都睡熟了,便蹑手蹑脚地摸到了村口。他学着村里人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对着那块公鸡形状的石头,压低了声音喊:
“咕咕——咕——鸡儿过来咯!”
他喊了几声,没动静。他心想:“莫不是我声音太小了?”于是,他又鼓足了劲,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再次喊道:
“咕咕——咕——鸡儿快过来!”
这一声,可不比村民们那温和的呼唤。这声音里带着贪婪,带着急切,带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邪气。
话音刚落,怪事发生了!
那块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唤鸡石,突然像是活了一般,猛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从石头里发出了一阵声音。但这声音,可不是村民们呼唤时那温和的“咕咕”声,而是一种极其尖锐、刺耳的“嘎——”声!这声音像是用指甲刮铁锅,又像是上百只夜猫子同时在尖叫,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听得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李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魂都快飞了。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原本是想把二牛家的鸡唤过来,结果,村里所有被惊醒的鸡群,非但没有朝他这边聚集,反而像是见了鬼一样,在各自的院子里疯狂地扑腾起来,咯咯惨叫,乱作一团,有的甚至直接撞在了篱笆上。
这刺耳的石头叫声和鸡群的惊慌失措,瞬间惊醒了整个安乐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