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龙部落西面三十里外的“风哨村”便响起了急促的骨哨声。
风哨村是个只有八十多人的小村落，位于两座矮山之间的缓坡上。这里原本以采集一种特殊的“风铃草”和猎捕山地羚羊为生，村民们习惯在山顶设置哨塔，用不同音调的骨哨传递信息——这也是村子名称的由来。
此刻，哨塔上的年轻了望手“风眼”正拼命吹响三长两短的警报哨，眼睛死死盯着西面山坳里涌出的黑影。
“凶兽！好多凶兽！”他朝下方喊，声音因紧张而发颤，“至少五十头！不，可能有八十！朝村子来了！”
村落中央，临时派驻到这里的长矛队长“岩壁”猛地站起身。他是个三十多岁、脸上带着三道爪疤的壮汉，原是有熊部的老兵，因作战勇猛被狰派来协助防御边缘村落。
“所有人，按预案行动！”岩壁抓起靠在墙边的青铜长矛，“老人孩子进山洞！妇女搬运箭矢和滚石！猎手上围墙！快！”
风哨村的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削老者，名叫“风语”，他急匆匆跑到岩壁身边：“岩壁队长，哨烟已经点起，但龙部落的援军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到……”
“半个时辰，够它们把村子踏平三次了。”岩壁脸色凝重，“但我们不是没有准备。风语长老，让猎手队把所有‘那种箭’都拿出来。”
风语眼睛一亮：“您是说……汪首领送来的符文箭？”
“对。”岩壁望向村西新建的木石围墙——那是半个月前，龙部落和有熊部联合派人为边缘村落修建的防御工事，虽然简陋，但总比没有强，“汪首领说过，符文箭专门对付强化后的凶兽。正好，今天可以看看效果。”
村西围墙上，二十名猎手已经就位。他们手中的弓大多是硬木弓，箭囊里插着两种箭：普通骨箭，以及箭簇上刻着金色纹路的符文箭——每人只分到了五支，宝贝似的单独插在箭囊侧面的皮套里。
“省着点用，”猎手队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猎人，名叫“风谷”，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首领说这些箭能破厚甲，但数量太少。等凶兽近了，瞄那些甲壳最厚的射。”
围墙外三百步，凶兽群已经涌出山坳。
这批凶兽的组成很奇特：打头的是二十多头“骨刺兽”——这是战士们给某种变异野猪起的名字，它们肩高近一米五，浑身覆盖着骨板，脊背上长着长短不一的骨刺，冲锋时像移动的刺猬。
紧随其后的是十几头“跳足兽”——类似放大版的袋鼠，但前肢异常发达，指甲如弯刀，能在山坡上跳跃前进，速度极快。
中间簇拥着三头格外高大的“巨锤兽”：这些怪物像是犀牛和猩猩的混合体，前肢粗壮如树干，末端不是蹄子而是两个巨大的骨锤，每走一步地面都微微震颤。
而在队伍最后方，隐约能看到两个披着破烂斗篷的身影——妖巫！虽然距离尚远，但那股阴冷的气息已经让围墙上的猎手们感到不适。
“竟然有两个妖巫带队……”岩壁爬上围墙，眯起眼睛，“看来西山妖是铁了心要拔掉我们的外围据点。风谷，让你的人准备好月光石护符，妖巫靠近到两百步内就挂上脖子。”
“明白！”
凶兽群在距离围墙四百步处停下了。这个距离超出了普通弓箭的射程，但凶兽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两个妖巫走到队伍前方，举起骨杖。暗红色的光芒在杖头汇聚，随后化作两道黑烟，缓缓笼罩前方的凶兽。
被黑烟笼罩的骨刺兽发出痛苦的嘶吼，但身上的骨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厚、变黑，在晨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巨锤兽的骨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纹路，跳足兽的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它们在强化凶兽！”风谷惊呼，“以前妖巫都是战斗开始后才强化，现在居然提前……”
“说明它们学聪明了。”岩壁握紧长矛，“弓箭手准备！等它们进入三百步，先用普通箭试探！”
话音刚落，妖巫的骨杖同时挥下。
轰隆隆——
八十多头强化后的凶兽开始冲锋！地面在颤抖，枯草和碎石被践踏得四处飞溅！骨刺兽低头将脊背的骨刺对准前方，像一排移动的攻城锤；跳足兽四肢并用，在陡坡上如履平地，速度快得惊人；巨锤兽虽然慢一些，但每一步都势大力沉，挡路的树木被直接撞断！
“稳住！稳住！”岩壁高喊，“等它们进入陷阱区！”
凶兽群冲入距离围墙两百五十步的“第一障碍带”。
这里埋设着龙部落工匠设计的简单陷阱：绊索、浅坑、还有用藤蔓绑在树上的尖锐木桩。虽然粗糙，但足以延缓冲锋速度。
冲在最前面的三头骨刺兽踩进了浅坑，前腿一崴，翻滚在地。后面的凶兽来不及躲避，撞成一团。两头跳足兽被绊索绊倒，尖锐的木桩从侧面弹出，深深扎进它们的肋部。
凶兽群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弓箭手，抛射！”风谷下令。
二十名猎手同时放箭。二十支骨箭划出弧线，落入凶兽群中。
噗噗噗……
箭矢命中目标，但效果……令人心沉。
大多数箭矢被骨刺兽的厚甲弹开，只在骨板上留下白点。少数射中跳足兽的箭矢虽然扎了进去，但入肉不深，反而激起了凶兽的凶性。只有一支箭幸运地射中了一头跳足兽的眼睛，那怪物惨叫着翻滚在地。
“该死，甲壳太厚了！”一个年轻猎手咬牙道，“普通箭根本射不穿！”
“换符文箭！”岩壁果断下令，“瞄准骨刺兽的眼睛和关节！跳足兽的脖颈！巨锤兽……先别管，那玩意儿皮太厚！”
猎手们从箭囊侧袋抽出符文箭。这些箭的箭簇在晨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微光，上面的纹路像是活物般隐隐流动。
风谷搭箭，瞄准一头正从浅坑里挣扎爬起的骨刺兽。这头怪物左前腿受伤，动作有些踉跄，但背部的骨刺依然狰狞。
他深吸一口气，拉满弓。符文箭的箭羽是特制的鹰羽，比普通箭的羽毛更大，在空中能提供更好的稳定性。
松弦！
箭矢离弦的瞬间，风谷似乎感觉到箭杆轻微震动了一下——不是弓弦的震动，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能量层面的震颤。
嗖——
箭矢精准地飞向骨刺兽的左眼！
那怪物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扭头。但符文箭的速度比普通箭快了一截，轨迹也更直！
噗嗤！
箭矢没有射中眼睛，而是命中了眼眶上方的骨板——这是骨刺兽头部最坚硬的部位之一。
若是普通骨箭，这一下绝对会被弹开。
但符文箭的箭簇在接触骨板的瞬间，表面的金色纹路骤然亮起！风谷甚至听到了轻微的“嗡”鸣声！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三棱锥形的青铜箭簇没有弹开，而是像热刀切黄油般，硬生生凿穿了厚达两指的骨板！
箭头整个没入头骨，只留下箭杆在外面剧烈颤抖！
骨刺兽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嚎，疯狂甩头，但箭矢牢牢钉在头骨里。它踉跄几步，轰然倒地，四肢抽搐，显然活不成了。
围墙上一片寂静。
然后爆发出欢呼！
“穿透了！真的穿透了！”年轻猎手激动得手舞足蹈，“风谷叔，您看到了吗？那么厚的骨板，一箭就穿了！”
风谷自己也愣住了。他虽然听首领说过符文箭的威力，但亲眼见到还是震撼不已。那骨板的硬度他清楚——之前有凶兽袭击，村民们用石斧全力劈砍，都只能在上面留下浅痕。可现在……
“别愣着！”岩壁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继续射！瞄准那些冲过陷阱区的！”
猎手们士气大振，纷纷搭上符文箭。
一时间，围墙上箭如雨下。
这一次的效果天差地别：
一支箭射中跳足兽的脖颈，直接贯穿气管，那怪物捂着脖子倒地抽搐；
一支箭命中骨刺兽前腿关节，虽然没完全射断，但也让那怪物摔倒在地，被后续冲锋的同类踩踏；
最精彩的一箭来自一个名叫“风矢”的年轻猎手——他是风谷的儿子，才十六岁，但箭术天赋极佳。他瞄准的是一头正在跳跃的跳足兽，那怪物在空中无法变向，被他预判了落点。
符文箭在跳足兽落地的瞬间，精准射入它张开的嘴中，从后脑穿出！
一击毙命！
“好小子！”风谷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风矢咧嘴笑了，但手上动作不停，又抽出一支符文箭。
短短两轮射击，就有八头凶兽倒下——全是强化后的骨刺兽和跳足兽。虽然数量不多，但大大延缓了凶兽群的冲锋势头，也给围墙上的守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然而凶兽的数量优势依然巨大。剩余的六十多头凶兽已经冲过陷阱区，距离围墙只剩一百五十步！
而更麻烦的是，那两个妖巫开始行动了。
它们没有继续强化凶兽，而是举起骨杖，对准围墙方向。
暗红色的光芒在杖头汇聚，越来越亮。
“妖巫要施法了！”岩壁脸色一变，“所有人，挂护符！”
猎手们连忙从怀里掏出月光石护符挂在脖子上。淡金色的光芒笼罩每个人，那种阴冷的不适感稍减，但依然能感觉到妖巫方向传来的精神压力。
两个妖巫同时挥杖！
没有火焰，没有冰霜，而是两道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像水纹般扩散开来，瞬间掠过围墙！
即使有月光石护符保护，猎手们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几个精神力较弱的年轻人直接跪倒在地，呕吐起来。风矢脸色苍白，手中的弓差点掉落。
“坚持住！”岩壁咬牙站直，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但眼神依然坚毅，“妖巫的精神攻击持续不了太久！撑过去！”
确实，妖巫释放完这一波攻击后，骨杖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显然消耗不小。但它们的目的达到了——围墙上的防御出现了短暂的空隙！
凶兽群趁机加速冲锋！距离只剩一百步！
“滚石准备！”岩壁高喊。
围墙后方，十多个村民合力推动早就准备好的圆木和石块。这些“滚石”直径约半米，表面粗糙，从三米高的围墙上滚落，带着巨大的动能砸向凶兽群。
轰！轰！轰！
滚石的效果比箭矢好得多。两头骨刺兽被直接砸中头部，骨板碎裂，脑浆迸裂。一头跳足兽试图跳跃躲避，被圆木扫中腰部，脊椎断裂。
但滚石数量有限，只有五波。五波之后，凶兽群虽然又损失了七八头，但剩余的四五十头已经冲到了围墙下！
最危险的是三头巨锤兽。这些庞然大物无视滚石，硬扛着被砸中肩膀的疼痛，冲到木石围墙前，扬起巨大的骨锤——
轰！！！
第一锤砸在围墙上，整个墙体都在震颤！木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固定用的藤蔓崩断了好几根！
“不能让它们继续砸！”岩壁眼睛红了，“长矛队，跟我下去！弓箭手继续压制其他凶兽！”
他带着十名长矛手从围墙侧面的梯子下去，在墙根下列成三角阵型。这些战士都配有青铜矛头，虽然长度不如凶兽，但配合默契。
一头巨锤兽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锁定岩壁等人，扬起骨锤就要砸下。
但就在这时——
嗖！嗖！嗖！
三支符文箭从围墙上射下，精准地命中巨锤兽的面门！一支射中鼻子，一支射中嘴唇，一支射中左眼下方！
虽然没能造成致命伤，但疼痛让巨锤兽的动作一滞。
岩壁抓住机会，暴喝一声，青铜长矛如毒蛇出洞，狠狠刺向巨锤兽相对脆弱的腹部！
噗嗤！
矛头入肉半尺！巨锤兽发出痛苦的咆哮，骨锤改变方向横扫而来。岩壁早有准备，侧身翻滚躲过，长矛顺势拔出，带出一股腥臭的黑血。
“刺它关节！”他大喊。
其他长矛手会意，两人一组，专门攻击巨锤兽的膝盖和脚踝。这些部位虽然也有厚皮保护，但比起身体其他部位要脆弱得多。
围墙上，猎手们也在拼命射击。符文箭一支支减少，但每一支都能造成有效杀伤。普通骨箭则瞄准凶兽的眼睛、口腔等薄弱处，虽然命中率低，但总比没有强。
战斗进入白热化。
凶兽的嘶吼、战士的呼喝、箭矢的破空声、骨锤砸地的轰鸣……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原始而残酷的交响。
风谷已经射空了所有符文箭，改用普通骨箭。他的手臂因连续拉弓而酸痛，但眼神依然锐利。此刻他瞄准的是一头正要扑向长矛队的跳足兽——
嗖！
箭矢射中跳足兽的右前肢，虽然没射穿，但让它动作变形，扑击落空。下方的长矛手趁机刺穿它的脖颈。
“爹！左边！”风矢突然大喊。
风谷转头，心头一凉：一头骨刺兽不知何时绕到了围墙侧面，那里防御薄弱，只有两个年轻猎手在守卫。更糟糕的是，这头骨刺兽的背上，竟然骑着一个妖巫！
那妖巫瘦小的身体紧贴着骨刺兽的背部，手中的骨杖正指向围墙上的猎手。杖头暗红色光芒闪烁，显然在准备某种单体攻击法术。
“小心——”风谷的话还没喊完。
妖巫的骨杖尖端射出一道暗红色的射线，快如闪电，直扑其中一个年轻猎手！
那猎手下意识举起手中的弓格挡。
但弓木怎么可能挡住能量攻击？
射线命中木弓的瞬间，整张弓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猎手惨叫一声，被爆炸的冲击力掀飞，从三米高的围墙上摔落下去！
“石牙！”风谷目眦欲裂。
名叫石牙的年轻猎手重重摔在地上，右臂不自然地扭曲，显然骨折了。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月光石护符在刚才的爆炸中碎裂，失去了保护。
妖巫的眼睛“看”向石牙，骨杖再次举起。
“休想！”风谷怒吼，搭箭就射。
但普通骨箭飞到一半，就被妖巫随意一挥骨杖，用一道暗红色的屏障弹开。
妖巫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石牙身上。它张开横向的嘴，发出无声的尖啸——那是精神攻击，虽然不如之前的范围攻击强，但足以让没有护符保护的石牙精神崩溃。
石牙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七窍开始渗出鲜血。
千钧一发之际——
“胖墩！主动扫描那个妖巫！锁定它的能量核心位置！”一个声音从东面传来。
紧接着，一支特殊的箭矢划破长空，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妖巫！
这支箭的箭杆上刻满了细密的纹路，箭羽是罕见的纯白色羽毛。最奇特的是箭簇——不是青铜，而是某种半透明的晶体，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箭矢飞行时，发出一种奇异的嗡鸣声，频率时高时低，像是在吟唱。
妖巫猛地转头，“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它举起骨杖试图拦截，但箭矢在距离它还有十步时突然加速，轨迹诡异变向，绕过了骨杖的拦截范围！
妖巫意识到危险，想要从骨刺兽背上跳下。
但太迟了。
箭矢精准地命中它的胸口——不是心脏位置，而是稍微偏左一点。这个位置在之前的实验中，被汪子贤和胖墩发现是妖巫“次级能量节点”所在，虽然不是核心，但一旦被破坏，会严重干扰施法能力。
噗嗤。
晶体箭簇轻松穿透妖巫破烂的斗篷和干瘪的皮肤，深深扎入体内。
然后——
嗡！！！
箭簇内部储存的正能量轰然爆发！不是爆炸，而是高频率的共振！
妖巫的身体剧烈抽搐，手中的骨杖掉落在地。它发出刺耳的尖啸，胸口被命中的位置，暗红色的血管纹路像被点燃般迅速变黑、碳化！一股黑烟从伤口喷涌而出，在空气中扭曲消散。
它从骨刺兽背上滚落，在地上疯狂挣扎，但胸口的能量节点已经被彻底破坏，再也无法凝聚负能量。
“是汪首领！”围墙上有人欢呼。
东面的山坡上，汪子贤带着二十名龙部落战士正快速奔来。他手中拿着一把特制的长弓，弓臂上隐约能看到金色的纹路——那是他自己刻的“坚韧”符文，充能后能让弓承受更大的拉力。
刚才那一箭，正是他从三百步外射出的“次级共振箭”。虽然威力不如直接攻击核心的“主共振箭”，但胜在射程远、速度快，适合干扰和削弱。
“岩壁队长，撑住！”汪子贤边跑边喊，“我带援军来了！”
他身后的二十名战士，有十名是弓箭手，每个人都背着特制的箭囊——里面全是符文箭！另外十名是长矛手，矛头清一色是青铜材质，有些矛头上甚至也刻着简单的“锐利”符文。
“首领来得正是时候！”岩壁精神一振，一矛刺穿一头跳足兽的喉咙，“兄弟们，援军到了！杀啊！”
围墙上的猎手们也士气大振。风谷连忙带人下去把石牙拖到安全位置，简单包扎后，又爬回围墙继续战斗。
汪子贤带人冲到距离战场一百步的位置，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