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苍木几乎要按捺不住怒火，乌骨长老也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忧虑。

汪子贤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多少温度：“熊山使者，一路辛苦，不如先下去休息片刻，喝点水。如此重大的决定，我需要和部落的长老、战士们商议一下。毕竟，这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

熊山对此似乎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可以。但我提醒你们，时间不多。希望你们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他带着两名护卫，在龙部落战士的“陪同”下，离开了议事大厅，被安置在部落边缘一间空置的屋子里暂时休息，当然，外面有重兵“看守”。

使者一走，议事大厅内顿时炸开了锅。

“首领！绝不能答应他们！”苍木第一个吼道，“臣服就是死路一条！那贡赋我们根本拿不出来！结盟？我看他们就是想把我们当枪使，去试探那个什么狗屁‘西山妖’！等我们两败俱伤，他们再来捡便宜！”

“苍木说得对！”另一名狩猎队长也愤然道，“凭什么听他们的！我们有栅栏，有陷阱，跟他们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可是……那‘西山妖’……”也有较为年长的族人面露惧色，“连有熊氏都如此忌惮，若是真的，我们独自如何应对？”

“有熊氏七百精锐，还有青铜武器，我们都难以抵挡，再加上更可怕的‘西山妖’……这，这简直是绝境啊！”有人悲观地叹息。

众人议论纷纷，恐慌、愤怒、绝望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乌骨长老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汪子贤：“首领，你的意思呢？”

汪子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大厅中央，目光扫过每一张或激动或惶恐的脸。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嘈杂的议论声，“臣服，是慢性死亡。结盟，是与虎谋皮。抵抗，是九死一生。”

他顿了顿，脸上忽然又露出了那种标志性的、带着点混不吝的笑容：“但是，大家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还有这个！还有我们脚下这片我们亲手建立起来的家园！还有我们为了活下去，能想出来的所有办法！”

他走到苍木面前，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苍木叔，你想拼命，我理解。但拼命是最坏的选择，是最后的手段。在那之前，我们能不能用脑子，让想让我们死的人，先倒点霉？”

他又看向那些面露惧色的族人：“害怕‘西山妖’？正常！我也怕！但怕有用吗？如果那玩意儿真的存在，而且威胁到所有人，那有熊氏怕不怕？他们肯定也怕！所以他们才会来找我们结盟！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对他们有利用价值！而有价值，就是我们周旋的资本！”

他重新走回首位，双手按在石桌上，身体前倾，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计算光芒：

“同志们，现在的情况是，我们面前摆着两杯毒酒，必须选一杯喝。但谁规定了，我们就不能往酒里掺点水，或者干脆偷梁换柱，把毒酒换成……呃，虽然可能还是不太好喝，但至少毒不死人的东西？”

众人被他这奇怪的比喻弄得一愣。

汪子贤继续他的“疯狂”演说：“有熊氏很强，但他们是外来户，对这里的环境不熟，还急着要对付‘西山妖’！‘西山妖’很可怕，但它们现在还是‘传闻’，主力未知，而且看样子有熊氏打算顶在前面！”

“所以，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他猛地一拍桌子，“他们想利用我们？好啊！那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利用他们对本地情报的依赖，利用他们急于对付‘西山妖’的心态！”

“首领，你的意思是……假意结盟？”乌骨长老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错！就是假意结盟！”汪子贤肯定道，“先答应他们，争取时间，获取情报，甚至……从他们手里抠点好处出来！比如，学习他们的青铜锻造技术？哪怕只是观摩一下，对我们也至关重要！”

“可是，他们真的会信吗？而且，一旦结盟，我们就要派人去他们的军营，还要帮他们侦查‘西山妖’，这太危险了！”苍木担忧道。

“信不信，取决于我们怎么演，以及我们能给他们提供多大的‘价值’。”汪子贤眼中精光闪烁，“至于危险……当然危险！但留在部落里等死就不危险了吗？这是一场赌博，赌赢了，我们就能赢得喘息之机，甚至获得发展的契机！赌输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提前开打！”

他看向众人，语气变得无比严肃：“我们现在没有完美的选择，只能在最坏的局面里，寻找那一线生机！假意结盟，就是我认为的，目前唯一可能为我们争取到时间和转机的策略！”

大厅内再次陷入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汪子贤的话。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冒险的计划。但仔细一想，在绝对的劣势下，这似乎又是唯一一个能主动出击、搅乱局面的办法。

“我同意首领的计划！”乌骨长老第一个表态，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行险一搏！或许，先祖的英灵会庇佑我们，在这死局中闯出一条生路！”

苍木咬了咬牙，也重重点头：“好！既然首领和长老都这么说，那我苍木也没话说！拼了！大不了就是个死，但死之前，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其他核心成员见两位大佬都同意了，再加上汪子贤的分析确实指出了唯一的可能性，也纷纷表态支持。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这么定了！”汪子贤直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痞气的笑容，“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这场戏演好了！”

他摸了摸下巴，对乌骨长老说：“长老，您知识渊博，赶紧想想，远古时代结盟都需要什么仪式？怎么显得我们特别郑重其事，特别有‘传统’？最好能复杂点，多拖点时间那种！”

乌骨长老捻着胡须，陷入了沉思：“按照古老相传……结盟需歃血为誓，祭告天地先祖，交换信物，订立盟约……过程确实繁琐。”

“要的就是繁琐！”汪子贤一拍大腿，“另外，苍木叔，你去把石指叫来，他脑子活，胆子大，而且对西山那边比较熟，这次假意结盟，需要派个机灵点的使者去有熊大营，我看他就挺合适。”

“是！”苍木领命而去。

“巧手！”汪子贤又看向工坊负责人，“赶紧，用咱们最好的兽皮，赶制一面……嗯，就画条龙吧！对，龙部落的龙旗！样子我待会告诉你，要画得威武霸气，不能输给他们的熊旗！再准备点‘珍贵’的礼物，比如……那坛我珍藏的、打算自己偷偷喝的野果酒，还有那几块最大的水晶石（其实就是比较透明的石英）。”

“首领，那果酒您不是说要等……”巧手有些犹豫。

“都什么时候了还藏着掖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赶紧去办！”汪子贤心痛地挥挥手。

安排完这些，汪子贤才稍微松了口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紧张忙碌的部落。

“胖墩，”他在心里问道，“如果真的要接触那个‘西山妖’，你有办法对付那种……负能量吗？”

【(；′д｀)ゞ 宿主，您这是要把本系统往死里用啊！本系统是文明传承辅助，不是驱魔辟邪系统！不过……基于能量守恒与相克原理，高强度的正能量场（如纯净的生命能量、信仰之力，或者某些特定频率的能量波）理论上可以对负能量产生克制或中和效果。但以本系统当前能量储备及宿主您的‘灵能’水平，制造大规模正能量场不现实，小范围的防护或干扰……或许可以尝试开发一个临时性的‘正能量护盾（迷你版）’模块，但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和技能点，且持续时间极短。】

“开发！必须开发！”汪子贤毫不犹豫，“这可是保命的玩意儿！技能点不够就先欠着！能量……大不了我接下来几天不睡觉了，全力吸收那点可怜的‘灵能’给你充能！”

【(╥﹏╥) 宿主您终于有点上进心了！本系统勉为其难，开始研发‘正能量护盾（试验型）’模块，预计需要12小时，消耗3技能点（先欠账），以及宿主您未来三天内恢复的全部‘灵能’。请宿主做好当三天‘废人’的心理准备。】

“废人就废人！总比变成‘西山妖’的点心强！”汪子贤咬了咬牙。这挂开得，真是又费蓝又费命。

这时，石指被苍木带了过来。这个年轻的猎人队长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

“首领，您找我？”

“石指，有个艰巨无比、危险重重，但可能关系到部落存亡的任务要交给你。”汪子贤表情严肃。

石指胸膛一挺：“首领您说！石指万死不辞！”

“好！我要你作为龙部落的使者，待会儿跟我一起去见那个熊山，然后……跟他回有熊氏的大营！”

石指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变成了惊愕：“啊？去……去他们大营？”

“对！假意结盟，需要双方使者往来，商定细节。你进去之后，眼睛放亮一点，尽量多看，多听，少说！他们的兵力布置、装备情况、士气、还有关于‘西山妖’的一切情报，能记多少记多少！最重要的是，注意观察他们的青铜锻造，哪怕只是看到一点皮毛，回来告诉我！”汪子贤仔细叮嘱道，“记住，你的任务是当眼睛和耳朵，不是去拼命！一旦发现情况不对，找机会溜回来！我们会在这边尽量拖延时间，配合你。”

石指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首领！放心吧，我一定把他们的底裤……啊不，是底细，都看清楚！”

“很好！”汪子贤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准备一下，换身体面点的兽皮衣服。”

打发走石指，汪子贤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露出那副“真诚而略带惶恐”的笑容，走向熊山使者休息的房间。

“熊山使者，经过我们部落紧急商议，我们一致认为……”汪子贤故意顿了顿，看到熊山投来询问的目光，才继续说道，“‘有熊氏’的强大与诚意，我们感受到了。而‘西山妖’的威胁，更是关乎所有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在此危难之际，我龙部落，愿意与贵部结为同盟，共抗强敌！”

熊山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算你们识相”的笑容：“很好！汪首领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既然如此，就请立刻派出使者，随我回营，面见‘狰’战将，商定盟约具体事宜吧。”

“这是自然！”汪子贤热情地拉着熊山的手臂，“不过使者大人，您看，这结盟乃是大事，关乎两部未来，岂能如此草率？按照我们南方丛林的古老传统，结盟需祭告天地，歃血为誓，交换最重要的信物，过程庄重而繁琐，方能显示诚意，获得祖灵庇佑啊！”

他一边说，一边对乌骨长老使了个眼色。

乌骨长老立刻上前，一脸肃穆地开始背诵一段佶屈聱牙、连汪子贤都听不太懂的古老祷文，什么“日月昭昭”、“山川同鉴”、“血脉相连”、“永不相叛”……听得熊山一愣一愣的。

“这个……需要多久？”熊山忍不住打断道。

“快则半日，慢则一天！”汪子贤一脸“这是规矩我也没办法”的表情，“而且，我们正在连夜赶制我龙部落的图腾战旗，作为结盟信物，绝不能马虎！另外，我们还为‘狰’战将准备了一份珍贵的礼物，需要时间准备。”

熊山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些麻烦，但对方说得合情合理，而且态度“诚恳”，他也不好强行拒绝，毕竟结盟需要双方自愿。

“既然如此，我便在此等候一日。明日此时，无论仪式完成与否，都必须随我返回大营！‘狰’战将军务繁忙，不能久等！”熊山最终做出了让步，但设下了最后时限。

“一天足够了！多谢使者体谅！”汪子贤脸上笑开了花，心里却暗道：一天时间，够我们做很多准备了！

他转头对身后喊道：“石指！过来见过熊山使者！这位就是我龙部落选出的使者，他将代表我部，随使者前往贵部大营，共商抗妖大计！”

石指穿着一身相对整洁的兽皮衣，努力挺直腰板，走上前来，对着熊山行了一个刚学的、有点别扭的部落礼节。

熊山打量了一下石指，点了点头：“嗯，看起来是个机灵的小伙子。很好。”

就这样，在汪子贤一番连哄带骗、外加古老传统（现编的）加持下，龙部落成功地将答复时间拖延了一天，并且派出了自己的“间谍”使者。

送走了回去准备“盟约仪式”的熊山，汪子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

“一天……只有一天时间了。”他喃喃自语。

这一天，龙部落注定无人入眠。工坊区炉火彻夜不熄，赶制着所谓的“图腾旗”和“珍贵礼物”。战士们则在苍木的指挥下，更加疯狂地加固着每一处防御工事，挖掘着新的陷阱。乌骨长老带着几个年轻人，准备着繁琐的“盟誓”流程。而汪子贤，则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边忍受着胖墩抽取“灵能”研发护盾的痛苦（感觉身体被掏空），一边在兽皮上写写画画，完善着那个疯狂而大胆的、将“有熊”和“西山妖”都算计在内的“驱虎吞狼”之计……

夜色渐深，龙部落内外，灯火（火把）通明，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前，混合着恐惧、决绝与一丝渺茫希望的复杂气氛。

（第21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