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远古仲裁者(1 / 2)

时间,仿佛在冰冷的维生液重新开始循环的微弱声响中,重新开始流淌。

“牧羊人”半跪在地,紧紧握着昏迷的“旅鸫”冰凉的手,目光死死锁定在大厅远处d区那个亮起蓝色光芒的维生舱上。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挤压出混合着恐惧、疲惫和一丝渺茫希望的血液,冲刷着近乎麻木的神经。前哨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仍在空气中回荡:【尝试唤醒……符合紧急仲裁权限激活条件……】

仲裁。这个词带着不容置疑的、关乎生死的重量。一个沉睡亿万年的“彼岸”守望者即将醒来,对他们的命运进行裁决。是毫不犹豫地清除他们这些“异常变量”,还是……会有一丝不同的可能?

她快速扫视四周。那些被“旅鸫”混乱意识冲击干扰的武装机器人,已经重新稳定下来,但它们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退守到关键位置,传感器闪烁着待命的幽光,如同沉默的行刑队,等待着仲裁者的命令。整个大厅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等待氛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旅鸫”躺在她身边,呼吸微弱而平稳,眉心的“钥”之印记黯淡无光,仿佛之前的爆发耗尽了他所有的能量,也暂时压下了那些混乱的意识残响。他此刻的平静,反而让“牧羊人”更加不安。那个即将醒来的存在,会如何对待他体内这个极不稳定的、混合了“钥”之本质与诸多污染的意识聚合体?

d区的维生舱光芒越来越盛,淡蓝色的液体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缓缓涌动。舱盖上复杂的纹路依次点亮,发出几乎听不见的低频嗡鸣。透过厚重的透明舱盖,可以看到里面那个穿着古老制服的身影轮廓似乎微微动弹了一下。

“牧羊人”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一股庞大、古老、带着非人冷静的意识,正如同从万古冰封中缓缓苏醒。这股意识扫过大厅,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感知与评估,如同精密仪器在进行系统自检。当这股感知力掠过她和“旅鸫”时,她感到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战栗,仿佛灵魂的每一层都被剥离解析。

嗡——

维生舱舱盖悄无声息地滑开,冰冷的白色雾气涌出。一个身影缓缓地、有些僵硬地从中坐起。

他(或者说,它)的外观与周围维生舱中的“守望者”类似,穿着同样款式的银灰色制服,但材质似乎更加细腻,带着微弱的能量流光。他的面容看起来像是人类中年男性,但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没有任何皱纹或毛发,五官完美得如同雕塑,却缺乏生气。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当他睁开眼时,露出的是一双完全由柔和白光构成、没有瞳孔的眼眸,仿佛两潭深不见底的、蕴含着无尽数据的发光液体。

他动作略显迟缓地跨出卫生舱,站定。身体似乎还有些不适应重力,但他调整得极快,很快就站得如同脚下生根般稳定。他微微转动头颅,那双白光眼眸扫过整个大厅,掠过待命的机器人,最终,定格在了“牧羊人”和“旅鸫”身上。

没有质问,没有警告。他抬起一只手,手掌朝向“牧羊人”。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她笼罩,温和却不容抗拒地将她与“旅鸫”分开,并把她轻轻推向数米之外,无法再靠近。

“异常变量个体A,保持静止。”一个声音直接在“牧羊人”的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这声音平静、清晰、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如同AI合成音,却又带着一种古老的沧桑感和不容置疑的权威。“仲裁程序启动。优先评估高优先级异常个体b。”

是阿尔法-7。那个被唤醒的仲裁者。

“牧羊人”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没有做出任何可能被视为威胁的举动。她看到阿尔法-7走向躺在地上的“旅鸫”,在他身边蹲下。阿尔法-7伸出手,指尖并未接触“旅鸫”的身体,但指尖前方空气微微扭曲,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开始对“旅鸫”进行深度检测。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阿尔法-7眼中白光如同瀑布般飞速流转的数据映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阿尔法-7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眼中流转的白光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他的指尖微微调整了角度,白光更加集中地笼罩在“旅鸫”的眉心——那个“钥”之印记所在的位置。

“检测到……高度异常……”阿尔法-7那毫无波动的声音在“牧羊人”脑海中响起,但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困惑?或者说,识别到意外模式的迟疑?“能量签名……底层编码……与‘彼岸’核心协议……存在……高度关联性……但……结构……严重畸变……污染层级……7级(极高)……”

他似乎在“旅鸫”的“钥”之印记中,发现了某种超出他预设判断标准的东西。那不是简单的污染,而是某种……触及本源的异常?

阿尔法-7的白光眼眸微微转向“牧羊人”,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颅骨,直接阅读她的记忆和思维。“个体A,陈述相关事件。重点:个体b意识载体‘钥’之印记的起源、污染过程、以及……与‘寂静之墙’的任何已知交互。”

“牧羊人”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她尽可能简洁、清晰地讲述了从“潜影号”发现“种子”,到林薇}牺牲化为“星茧”,“雨燕”成为“钥”之载体,经历“建筑师”、“收割者”、“织网者”的追击,以及在静默区的遭遇。她强调了“旅秣”的挣扎、林薇和陈默的牺牲,以及“旅秣”多次在关键时刻展现出的、属于他自身意志的坚守。

她的话语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虽然是通过意识传递),阿尔法-7静静地听着,眼中白光稳定流转,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只是在录入数据。

然而,当“牧羊人”提到“守夜人”这个代号,以及“守夜人”似乎对“彼岸”计划和“寂静之墙”有所了解,甚至提供过有限帮助时,阿尔法-7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