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前,三月十八日,江城第三医院突发群体性药物不良反应,十二人入院,一人抢救无效死亡。涉事药品为“德清平”,生产厂商:德发药业。
再往下看。
半年前,同一天,市一院急诊科接收三名不明原因昏迷患者,血液检测发现含有非法添加成分。药品来源:海外代购“安神宁”。
三个月前,又是三月十八日,一家养老院发生集体腹泻事件,调查发现饮用水被投入过期抗生素。供应商:振虎集团旗下物流公司。
齐砚舟抬头,望向岑晚秋。
她已在纸上圈出了所有日期。
全是三月十八日,或前后一天。
“每年一次。”岑晚秋低声说,“他选在女儿生日这天,制造一起医疗混乱——要么换药,要么洗钱,要么转移注意力。”
李淑芬站在原地,脸色苍白。“所以那些钱……那些账……都不是意外?”
“不是。”岑晚秋说,“他不恨医院。他是想用别人的命,去换他女儿活下去的机会。”
房间里陷入寂静。
齐砚舟走到桌边,拿起笔,在时间轴最上方写下一行字:
所有重大事故集中于3月18日前后,疑似与刘振虎女儿生日相关。
他放下笔,看向李淑芬。“妈,我们需要您。”
李淑芬抬起头,眼中既有震惊,也有愤怒。
“我知道您懂账。”齐砚舟说,“三十年会计经验,没人比您更清楚钱是怎么流动的。这些案子表面看是药的问题,其实是钱的问题。只要您愿意帮我们查,一定能找到他们藏不住的破绽。”
李淑芬没有说话。
她低头看着地上洒落的汤汁,慢慢蹲下,一块块捡起碎片。
过了许久,才开口:“我明天去找老张。他在财政局干了一辈子,管过医药专项拨款。他手里有九十年代至今所有的药品补贴清单。”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你们要的账本,我来想办法。”
岑晚秋望着她,轻声说:“谢谢您。”
“别谢我。”李淑芬看了她一眼,“我是为了这个家。”
当晚,齐砚舟将所有人召集到家中。
客厅墙上贴满了打印纸。岑晚秋坐在桌边,手持红笔,逐条核对数据;林夏和小雨负责整理患者名单;齐砚舟则紧盯资金流向图。
李淑芬带来了三份泛黄的档案复印件。
“这是九十年代末的药品采购备案。”她指着其中一行,“你看这个编号,‘Zt-09’,是振虎集团最早注册的药品代码。后来注销了,但去年突然重新启用,批文是通过一家空壳公司申请的。”
齐砚舟立即查证。“这家公司注册地址是郊区仓库,法人代表是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身份证归属地在云南,但她从未到过江城。”
“典型的皮包公司。”李淑芬冷笑,“钱进去,药出来,税不交,人不见。”
岑晚秋忽然抬头。“等等。”
她翻出一份海关记录。“这批‘实验试剂’报关时间是三月十五日,三月十八日到港。运输公司是振虎物流旗下的子公司。”
“又是三月十八。”齐砚舟盯着地图,“他们在生日当天收货,当天分销,利用医院周末值班松懈,把药送进渠道。”
李淑芬翻着账本,突然停住。“这里有问题。”
她指着一页数字:“这笔款项,去年三月打给德发药业,用途写的是‘设备维护费’,金额八十万。但德发去年根本没购置任何新设备。而且——付款方是市慈善总会,这笔支出却不在其公开年报中。”
“假慈善。”岑晚秋说,“他用捐款名义走账,实际上是在买药。”
齐砚舟拿起手机,拨通周正海的号码。
“帮我查市慈善总会去年的资金流向,重点查打给德发药业的八十万,看是不是企业捐赠。”
挂断电话,他望向三人。“我们已有时间规律、资金链、药品流向。下一步,把这些串联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岑晚秋点头。“明天我去民政局,查刘振虎女儿的出生证明。如果能确认生日确实是三月十八,就能坐实他的作案周期。”
李淑芬站起身。“我也去。顺便问问老同事,有没有当年医院为植物人特供药品的内部流程。”
齐砚舟看着墙上的图,脑海中已经开始推演接下来的每一步。
他知道,真正的反击,从现在开始。
岑晚秋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你熬了一夜,去睡一会儿吧。”
齐砚舟摇头。“我还好。”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一条匿名短信。
只有四个字:
你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