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惠子那里得到关于要塞设计缺陷的具体情报后,周瑾瑜像是上紧了发条的钟表,开始了高速而缜密的运转。公寓的书房,成了他临时的作战指挥室。
一张手绘的小野寺宅邸及周边区域的草图被钉在墙上,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各种符号——巡逻哨兵的路线和换岗时间、狼犬的活动范围、可能的监控死角、甚至是庭院里几棵大树的枝桠走向。这些信息,是他过去几个月里,利用各种身份掩护,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观察、积累起来的。
现在,这些零散的信息,需要被整合进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里——潜入小野寺的书房。
夜深了,窗外哈尔滨的冬夜寂静而寒冷,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或是远处电车驶过的沉闷声响。书房里只亮着一盏绿色的台灯,光线集中在桌面的草图上,将周瑾瑜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
顾婉茹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轻轻放在桌角。她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在草图上写写画画,偶尔用一把小尺子测量着距离。
“军部每周三下午例行会议,小野寺通常会在一点半左右离家,会议持续时间不定,但最短也在两小时以上。”周瑾瑜头也不抬,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这是我们理论上最长的安全窗口。”
他的手指点在草图上一个被红圈标注的位置——小野寺宅邸后院,靠近书房窗户的一处墙角。“这里,巡逻哨兵每隔十五分钟经过一次,有两个视觉死角,每次持续约三十秒。后院的两条狼犬,晚上七点喂食,之后会有大约一小时相对懒散的时间。”
他又指向书房窗户,“这是老式的欧式木窗,内部有插销。根据美惠子无意中提到的,小野寺有时会开窗透气,尤其是在他通宵工作、书房里烟雾缭绕的时候。这意味着,窗户并非永远从内部锁死。”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们不能赌这个。需要准备工具,从外部无声撬开。”
顾婉茹的心随着他的讲述一点点收紧。每一个细节,都关乎生死。她看着周瑾瑜,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绝对的冷静和专注,仿佛在策划的不是一场九死一生的冒险,而只是一次普通的商业谈判。
“最大的未知数,是书房内部。”周瑾瑜的眉头微微蹙起,“我们不知道里面的布局,不知道文件具体存放的位置,更不知道……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警报装置,或者,”他抬起头,看向顾婉茹,眼神凝重,“保险柜。”
“保险柜?”顾婉茹轻声重复。
“嗯。”周瑾瑜点点头,“像要塞核心部署图这样的绝密文件,小野寺不太可能随意放在书桌抽屉里。一个坚固的、可能带有自毁或报警装置的保险柜,是大概率的存在。”他拿起一支铅笔,在代表书房的位置重重画了一个问号。“这是整个计划里,最大的变数和难关。”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台灯灯泡发出的轻微嗡鸣,和两人平稳却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我们必须进去。”周瑾瑜再次开口,语气没有任何动摇,“美惠子的话证实了,书房里极有可能存放着关于设计缺陷的全部资料,而核心部署图必然与之相关。这是我们距离目标最近的一次。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放下铅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脸上第一次流露出除了冷静之外的情绪——一种沉重的、孤注一掷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