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账本、喘息(1 / 2)

五月初五,端阳。

没有糯米,没有艾草,太行山根据地的这个端午节,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湿土和伤员帐篷里传来的淡淡血腥味。但在平山纵队司令部那间最大的窑洞里,一场决定根据地生死存亡的“算账”会议,正在凝重地进行。与会者除了林峰、赵刚及各旅主官,还有后勤部长、卫生部长、政工部长以及刚刚伤愈归队不久的巴特尔。

“同志们,仗打到现在,是时候算算总账了。” 林峰开门见山,面前摊开的不只是地图,还有几本厚厚的、用不同颜色纸张钉成的名册和物资清单。“算清楚我们还有多少本钱,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一笔账:人命。

后勤部长老田,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消瘦的老红军,用嘶哑的声音开始汇报,每一个数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每个人心上:

“唐县方向,二旅。” 他翻开染着污渍的名册,“‘五号作战’开始时,二旅齐装满员五千二百人。坚守至今,阵亡、重伤不治共计两千一百三十七人;因冻饿伤病失去战斗力后送者八百零五人。目前城内尚能持枪作战者,包括轻伤员,约两千一百人。另,城内原协助守城青壮、民兵约八百人,现余不足三百。总计,唐县可战兵力,约两千四百人。” 窑洞里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一个主力旅,被打残了近六成。

“东线及核心区,一旅、五旅及纵队直属部队。” 老田的声音更加低沉,“一旅,参战时五千八百人,历经冬季防御战、春季反扫荡,累计伤亡一千九百余人,现有兵力约三千九百人,但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新补充的县大队骨干和解放战士,战斗力需磨合。五旅,作为预备队,相对完整,参战四千五百人,伤亡约八百人,现余三千七百人。纵队直属炮营、警卫营、‘隼’大队等,伤亡合计约两百人,尚存约六百精锐。”

“北线,三旅、四旅及骑兵旅一部。” 老田顿了顿,“三旅长期在灵丘、广灵方向游击,参战四千人,累计伤亡一千一百余人,现有两千九百人。四旅在洙源、蔚县及兴和方向,战斗频繁,参战三千八百人,伤亡一千三百余人,现有两千五百人。骑兵旅经补充和伤员归队,现有可战骑兵约四百骑。”

“总计,” 老田合上名册,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我太行山纵队七个主力旅及直属队,总兵力从‘五号作战’前的约两万八千人,下降至目前约一万六千人。减员超过一万两千人,其中阵亡与重伤致残者,估计超过七千。”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生命,是父亲的儿子,是妻子的丈夫。窑洞里弥漫着沉重的悲伤与刻骨的仇恨。

“第二笔账:粮食弹药。” 老田继续,声音干涩得像磨砂纸。

“粮食:秋收被严重破坏,冬春依靠缴获、节约和星火走廊少量接济,目前总库存(包括各地分散隐蔽的)仅能维持全军二十天最低消耗,群众存粮已近枯竭,夏粮最早也要七月中下旬才能部分收获。我们面临着春末夏初最严峻的饥荒。”

“弹药:步枪子弹库存三十万发,平均每枪不足二十发;手榴弹八千余枚;迫击炮弹(80及缴获小口径)一百五十发;‘启明星’冲锋枪弹五万发。兵工厂全力生产,月产子弹约十二万发,手榴弹三千枚,迫击炮弹三十发左右,仅够维持最低消耗,无法支撑大规模战役。”

“药品:极度匮乏,尤其是消炎药和麻醉剂,几乎为零。伤员死亡率……很高。”

账算完了,家底薄得让人心颤。然而,林峰的脸上却没有绝望。

“我们损失惨重,” 他缓缓开口,目光扫过每一位旅长,“但鬼子呢?岗村宁次动用数万兵力,围攻我们半年,他得到了什么?唐县还在我们手里!平山还在我们手里!北线我们反而打出去了,在兴和站住了脚!他的部队伤亡绝不会比我们少,他的后勤线被兄弟部队搅得天翻地覆!更重要的是,” 他加重语气,“我们这一万六千人,是经过炼狱洗礼的一万六千人!是仇恨刻骨、意志如钢的一万六千人!是知道为什么而战、为谁而战的一万六千人!”

“对!” 孙得胜猛地一拳砸在腿上,“老子的兵,现在一个能顶以前三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