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龙二的声音里透着执着,那是仇恨酿成的苦酒:
“这七年,我几乎日日夜夜都守在这附近。哪怕是搬到了这片贫民窟,也是为了能随时监控这边的动静。每一个进出这栋楼的人,每一辆停在后门的货车,我都记在了脑子里。”
林天鱼挑了挑眉,眼神有些古怪。
“不是我说,高桥大叔。你都在这儿蹲了七年了,既然早就锁定了目标,为什么不早点动手?以你当年的脾气,不应该直接提着刀杀进去,把那个神棍剁成肉泥吗?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高桥龙二沉默了。
他那只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发白。过了好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充满了不甘和憋屈的解释:
“因为……我看不到他。
“我看不到那个该死的教主。
“这七年里,我见过无数信徒进去,见过成箱的现金被运走,见过那个已经被我砍了的佐藤议员进去寻欢作乐。
“但我唯独从来没见过那个教主露面。一次都没有。”
高桥龙二咬着牙,眼底满是红血丝。
“那个混蛋太狡猾了,他就像是只缩在壳里的乌龟。如果不能确定他在里面,如果我贸然冲进去却扑了个空……那就是打草惊蛇。一旦让他跑了,哪怕我把这栋楼拆了也没用!”
这就是所谓的“仇恨让人的理智扭曲”吧。
为了追求那种“亲手把仇人千刀万剐”的极致复仇体验,这位极道剑豪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一个忍者神龟,在门口蹲了七年点,就为了等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露头机会。
林天鱼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逻辑上的巨大漏洞,他放下筷子,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苦大仇深的极道若头。
“等会儿……大叔,逻辑这东西,咱能稍微讲一点吗?既然你七年都没见过他露面,那你凭什么确定他就一定躲在地下室里?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早就赚够了钱,七年前就买了张机票润去夏威夷晒太阳了?或者干脆在别的地方买了栋大别墅,正搂着嫩模喝香槟呢?
“而你就像个傻子一样,对着一个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下几个马仔看场子的空壳据点,跟个望夫石似的守了整整七年?”
高桥龙二愣住了。
那张满是胡茬的脸上,表情凝固,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
显然,这个残酷且极具可能性的推测,在这位复仇者的脑回路里,属于被大脑为了保护主人SAN值而自动屏蔽的盲区。
现在被林天鱼无情地戳破,他的眼神开始剧烈动摇,嘴唇哆嗦着,试图反驳,却又找不到任何论据。
林天鱼看着对面那个世界观正在崩塌边缘摇摇欲坠的极道大哥,随手把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啪”地一声折断,像是要斩断这无休止的纠结。
“是不是空的,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就算那只乌龟真的润到了夏威夷,抓两只留守的小王八回去审审,总能问出点东西。”
说完,少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正准备迈出这充满豚骨汤味的小店,直捣黄龙。
然而就在他的脚尖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瞬间。
林天鱼的动作,极其突兀地僵在了半空。
他的目光穿过那扇贴着褪色海报的玻璃门,直勾勾地盯着马路对面那块在白天依然闪烁着粉红暧昧光芒的招牌——【pk paradise】。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门口那两个虽然穿着西装、但显然不是正经上班族,反而像是用来震慑醉汉的彪形大汉身上。
最后,他想起了那张由国家级AI伪造、具有法律效力的电子身份证。
上面的【年龄】一栏印着:1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