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河面的冰层已经结的很厚了,已然能够走人了。
才短短的两个月吧?
但好像一切都变了。
肖尔抱着女孩行走在冰面上,一点点的寻找着女孩母亲的位置。
在初冬就被灌满气泡的地方,冰层一定是很薄的,肖尔很轻易的就寻找到了母亲的藏身地。
可在破开冰面的一瞬间,肖尔却愣住了。
冰层下哪里还有什么女人,有的只是一具,早已泡发凝固的尸体。
...
女人泡发泛白的手上,还紧紧攥着已经融化成泥的‘恢复药丸’,以及可以敲碎冰面的石块。
被泡发的面目狰狞极了,仿若一坨皱巴巴,但有五官勉强能辨出人形的面团。
在寒风中闻不到腐臭味,但视觉的冲击力,却足够恶心。
肖尔不能读取尸体的记忆,难以辨别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但...死了,似乎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两个月,一直待在水下的气泡里,还是深冬。
无论是失温、饥饿、又或是缺氧,都足以带走女人的生命,整整两个月,能活下来才是奇迹吧?
即便顾岳留下了恢复药丸、食物、以及能敲开冰面换气的石头。
也抵不过,两个月时间可能遇到的变数。
肖尔低头看着这具发白变形的尸体,眼神移到女人手中紧握着的石块,静了好一会。
女人手中...是有石头的。
有石头,就完全能破冰自救,但这女人...却还是缩在水里死掉了。
顾岳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才让这女人,心甘情愿的放弃自救的机会,孤零零的死在水底?
肖尔看过太多尸体了,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抵过一个人,本能的求生欲望。
就在她觉得意外的时候,怀中的女孩动了。
肖尔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孩,意识到了她即将醒来,抿了抿唇,将一旁碎冰重新踢进坑里,掩埋了女人可怖的尸体。
在女孩转醒之前,抱着她调转方向,往另一边走去,远离尸体。
女孩在肖尔怀里,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似是十分贪恋她怀里的温暖,蹭了蹭她的臂膀,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妈妈...”
...
...
肖尔的步子停顿下来,低头和女孩对上视线,想要用行动告诉对方,我不是你妈。
可她和女孩对视了良久,也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什么认错人的窘迫,和惊慌之类的情绪。
女孩似乎...真的把她当成了母亲。
肖尔眼中浮现出疑惑,有些不解,为什么呢?
女孩是冻坏了脑子,还是顾岳离开身体的后遗症,又或是受到刺激失忆了。
怎么会把她认错?
肖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女孩一点也不给她机会,只是搂紧了她的脖子,将头深深的埋了进去。
温热的湿意,从脖颈处传来,连带着是女孩带着哭音的喃喃:“妈妈...”
“我好想你。”
女孩的啜泣声怎么也止不住,就好像真的将肖尔错当成了母亲。
肖尔感受到女孩的眼泪,否认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任大雪打在身上,静静的在原地伫立了好久。
最终,还是抱紧了女孩,继续前行。
肖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想的。
可能是被独自留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自己也茫然的想要抓住点什么。
也有可能是女孩也只剩一个人了,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孤独可怜。
茫然无助的灵魂,有一个就够了,左右不过多一张嘴吃饭,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把女孩独自留在这个没有母亲的冬天,她大概会死吧。
就在肖尔这样想着的时候,怀中的女孩,轻轻的说了一句,她从未听过的话:
“我爱你,妈妈。”
肖尔无声,只是抱紧了怀里的温暖。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怀中的女孩说这话时,眼神紧随着的是,身后那一方小小的冰坑。
其中的眷念,不舍,浓烈到了极致。
我爱你,妈妈。
再见,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