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使者的锤头与黑暗尖刺号驾驶舱装甲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被压缩至无限短暂的一瞬。

那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碰撞。锤头上燃烧的火焰在命中前一刻陡然暴涨，从炽热的橙红色化为近乎纯白的毁灭烈焰，那是足以熔穿星舰装甲、汽化精金合金的极致高温。而锤头本身蕴含的力量，则凝聚了伏尔甘作为基因原体的全部爆发力，那是能够撼动山岳、撕裂大地的纯粹蛮力。

高温与力量的结合，产生了远超预期的破坏效果。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甚至短暂地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那声音不像是金属撞击，更像是一颗小型陨石正面砸中了山峰。冲击波以命中点为中心呈球形向四周疯狂扩散，所过之处，地面的灰尘和碎片被彻底清空，形成了一片直径超过五十米的洁净区域。距离较近的几名黑色军团的残骸直接被冲击波掀飞，如同断线木偶般撞在远处的墙壁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承受了这一击的黑暗尖刺号，遭受了开战以来最严重的创伤。

驾驶舱的装甲——那层厚重到足以抵挡战将级泰坦主炮直射的复合精金合金，在黎明使者的轰击下如同被重锤砸击的薄铁皮般向内剧烈凹陷。凹陷区域的直径超过三米，最深处的凹陷深度达到了一米以上，装甲板向内弯曲、扭曲，边缘处甚至出现了撕裂状的裂痕，如同被巨兽的獠牙撕咬过的痕迹。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高温。

黎明使者锤头上燃烧的纯白烈焰在撞击的瞬间完全释放，如同有生命般沿着装甲板的缝隙向内渗透、蔓延。被直接命中的区域，装甲表面瞬间被汽化，露出了变形，呈现出被烈焰焚烧后的焦黑、熔融状态，甚至能看到赤红的金属液滴从裂痕中滴落，在地面上灼烧出一个个小坑。

驾驶舱内部的监控屏幕和控制台因为剧烈冲击而同时爆裂，电火花如同喷泉般从裂缝中涌出。生命维持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氧气含量急剧下降，温度在几秒内飙升到足以将凡人瞬间烤熟的程度。那些与泰坦神经连接的管线在高温下熔化、断裂，迸发出更多的火花和浓烟。

整个驾驶舱内部，瞬间化为了一片燃烧的地狱。

而外部，黑暗尖刺号庞大的身躯，因为这突如其来、精准而狂暴的一击，彻底失去了平衡。

泰坦的平衡系统在冲击下过载失效，右腿的液压关节因为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数十米高的钢铁巨兽如同喝醉的巨人般向后倾斜，尽管它的重力稳定器在疯狂运转试图纠正姿态，但那股冲击的力量实在太大了。

一步，两步，三步…

黑暗尖刺号踉跄着向后倒退，每一步都让整个机库为之震颤，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达数米的脚印。直到它的背部重重撞上了机库最深处的墙壁，才勉强止住了后退的势头。

“轰隆——！！！”

墙壁在撞击下向内凹陷了整整五米，混凝土和钢筋结构如同纸糊般被压碎、扭曲。穹顶的支撑梁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更多的灰尘和碎石从高处倾泻而下，如同下了一场死亡之雨。悬挂的亵渎灯笼全部熄灭，整个机库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那些燃烧的火焰和武器系统的光芒还在提供着微弱照明。

一击，仅仅一击。

就让一台完全激活、处于战斗状态的战将级泰坦，被迫后退，驾驶舱严重受损，平衡系统暂时失效。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驾驶舱内，萨拉玛斯被剧烈的冲击狠狠地甩在了控制台上。尽管有减震系统和束缚装置的缓冲，他的肋骨依旧断了两根，内脏因为冲击而出血，口中充满了铁锈般的血腥味。但他此刻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的大脑已经被另一种情绪完全占据——

震惊，纯粹的、无法理解的、近乎荒谬的震惊。

他透过破碎的观察窗，透过浓烟和火光，死死盯着那个落回到地面上的身影。

那个穿着墨绿色龙形铠甲、手持燃烧战锤的巨人，此刻正单膝跪地，缓冲落地的冲击。然后，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沉稳得仿佛刚才那撼动泰坦的一击只是随手为之。他抬起头，猩红的目镜透过烟雾，平静地看向泰坦，看向驾驶舱，看向萨拉玛斯。

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愤怒，没有轻蔑，甚至没有战意。

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审视。

如同铁匠在打量一块需要被重新锻造的废铁，如同屠夫在评估待宰牲畜的价值，如同神只在俯瞰不自量力的蝼蚁。

萨拉玛斯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理解眼前的一切。

那是什么？

阿斯塔特？不，阿斯塔特不可能有那种体型，不可能有那种力量，不可能硬撼泰坦。

恶魔？也不像。没有亚空间的亵渎气息，没有混沌能量的波动，甚至…有种隐隐克制混沌的、如同火焰般纯粹而灼热的力量。

基因原体？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萨拉玛斯的脑海，然后被他强行压下。

不可能，基因原体要么死了，要么失踪，要么已经投向了黑暗诸神。而且即使是最强大的原体，也不可能单凭肉身和一把战锤，就正面击退一台完全激活的战将级泰坦。

但如果真的是呢？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开始顺着萨拉玛斯的脊椎向上攀爬。

不，不能恐惧。恐惧是软弱，恐惧是背叛，恐惧会引来黑暗诸神的惩罚。

愤怒。需要愤怒。需要用杀戮和毁灭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来取悦诸神，来抹除这个突然出现的威胁。

“该死的…不管你是谁…”萨拉玛斯嘶声低吼，嘴角渗出的鲜血让他的声音变得含糊而扭曲，“都要死…都要成为黑暗尖刺的养料！”

他的双手疯狂地在控制台上操作。神经接口全功率运转，将他的意志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泰坦的每一个系统。

清除他，不惜一切代价。

黑暗尖刺号庞大的身躯开始重新稳定，平衡系统在过载后勉强恢复了部分功能，受损的右腿关节被临时锁定，虽然灵活性大幅下降，但至少能够支撑站立和缓慢移动。驾驶舱内的灭火系统开始喷射冰冷的化学泡沫，暂时压制了火焰。破损的观察窗被紧急装甲板从内部封闭，虽然视野受限，但至少恢复了基础的外部感知。

然后，反击开始了。

泰坦双肩上那两门经过混沌仪式强化的火山炮，缓缓调转了方向。粗大的炮管对准了下方那个绿色的身影，炮口处，污秽的绿色能量再次开始汇聚、旋转。这一次，能量凝聚的速度更快，强度更高，显然萨拉玛斯已经将火山炮的输出功率推到了临界值。

两团直径超过三米的绿色能量球在炮口成形，它们内部仿佛有无数张痛苦的面孔在挣扎、嘶吼，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灵能恶臭和强烈的腐蚀性辐射。

瞄准，锁定，然后——

发射。

“嗤——！！！”

不是炮弹出膛的爆鸣，而是能量束撕裂空气的尖啸。两道粗大的、污秽的绿色能量束从炮口喷射而出，以近乎光速射向伏尔甘。

能量束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地面被逸散的能量灼烧出两道焦黑的沟壑，沟壑边缘的金属和混凝土迅速腐蚀、融化，化为粘稠的、冒着气泡的绿色浆液。

这是足以一击摧毁其他泰坦、重伤巡洋舰的致命攻击。即使是阿斯塔特终结者，被直接命中也会在瞬间被汽化，连灵魂都会被那污秽的能量腐蚀、吞噬。

但伏尔甘，没有闪躲。他甚至没有做出防御姿态。他只是抬起了头。

猩红的目镜平静地注视着那两道疾射而来的绿色光束，仿佛在看两只扑向火焰的飞蛾。

然后，他迈开了步伐。

不是后退，不是规避，而是向前。迎着那两道致命的光束，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可以说缓慢，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异常坚定。墨绿色的龙形铠甲在绿色光束的映照下反射着诡异的光芒，背后的龙鳞披风因为能量束带起的风压而猎猎作响。

当第一道光束即将命中他的胸膛时，伏尔甘有了动作。

但不是闪避。而是反击。

他的双手，再次握紧了黎明使者。

这一次，他没有将战锤高举过头顶，而是横在身前，锤头对准了射来的光束。

然后，在光束即将接触锤头的瞬间，伏尔甘的身体猛地旋转。

不是躲避，而是借力。

巨大的战锤随着他的旋转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锤头上燃烧的纯白烈焰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炽热的残影。

“铛——！！！”

锤头与绿色能量束正面碰撞。

不是能量湮灭，不是爆炸冲击，而是偏转。

黎明使者的锤头在与光束接触的瞬间，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般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与锤头上燃烧的白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层薄薄但无比坚固的能量护膜。

绿色光束撞击在这层护膜上，没有穿透，没有爆炸，而是…被强行改变了方向。

如同水流撞击在坚硬的岩石上，向两侧分流。

两道致命的能量束，在黎明使者的精准格挡和巧妙引导下，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擦着伏尔甘的身体两侧飞过，射向了后方空无一物的墙壁。

“轰轰——！！！”

墙壁被直接命中，炸开了两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破洞。破洞边缘的混凝土和钢筋在污秽能量的腐蚀下迅速融化、坍塌，露出了外面焦黑的地表和更远处燃烧的废墟。

而伏尔甘，毫发无伤。

他甚至没有因为这次格挡而后退半步。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其中蕴含的时机把握、力量控制和能量理解，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那不是蛮力，那是千锤百炼的战斗技艺，是超越凡人理解范畴的、属于原体级别的战斗本能。

萨拉玛斯在驾驶舱内看得目瞪口呆。

但泰坦的攻击，没有停止。

几乎在火山炮发射的同时，黑暗尖刺号那门巨大的加特林机炮也已经完成了新一轮的充能。

六根炮管再次开始疯狂旋转。

这一次，不是点射，不是压制，而是全功率扫射。

“嗡嗡嗡嗡嗡——！！！”

炮管旋转的嗡鸣声达到了顶峰，甚至压过了火山炮爆炸的回响。炮口处，暗红色的光芒连成一片，如同六颗小型的、燃烧的恒星。

然后，开火。

数以百计、千计的巨大爆弹，以每分钟超过三千发的射速，从六根炮管中疯狂倾泻而出。它们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密集到几乎没有间隙的金属风暴，如同一堵移动的、由爆炸和死亡构成的墙壁，向着伏尔甘所在的位置碾压而去。

每一发爆弹都有普通爆弹枪弹药的十倍威力，弹头上铭刻的亵渎符文在飞行过程中被激活，拖拽出暗红色的能量尾迹，如同无数条嘶鸣的毒蛇。

这是真正的、无差别的、覆盖性打击。没有任何闪避空间，没有任何格挡可能，只能用最坚硬的防御硬抗，或者被彻底撕碎。

伏尔甘选择了前者。

他再次将黎明使者横在身前，作为盾牌。

同时，他的身体微微下沉，双腿分开，形成了一个稳固的站姿。墨绿色的铠甲表面，那些火焰纹路开始亮起暗红色的光芒，仿佛铠甲本身正在从内部被加热、激活。背后的动力背包全功率运转，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散热孔喷出灼热的白雾，在周围形成了一圈蒸腾的气浪。

然后，他硬抗了下来。

“砰砰砰砰砰砰——！！！”

密集到几乎连成一片的撞击声。

第一波爆弹命中了黎明使者的锤头，爆起一团团暗红色的能量火花。第二波、第三波…更多的爆弹绕过战锤，直接命中了伏尔甘的胸甲、肩甲、腿甲…

每一发爆弹命中，都会爆起刺眼的火光和冲击波。伏尔甘的身体在持续不断的打击下微微震颤，脚下的地面因为承受冲击而不断龟裂、凹陷。灰尘和碎片被爆炸的气浪掀起，混合着硝烟和金属残渣，在他周围形成了一片浓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烟尘帷幕。

能见度降至零。

只能看到烟尘中不断爆发的火光，只能听到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只能感受到地面持续不断的震颤。

黑暗尖刺号一边持续开火压制，一边再次迈开了步伐。

这一次，它的目标明确。

走到伏尔甘所在的位置，然后…

踩下去。

萨拉玛斯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扭曲而残忍的笑容。

他看到了烟尘中那个身影在持续不断的打击下微微后退，看到了地面因为冲击而不断塌陷，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基因原体又如何？能够硬撼泰坦又如何？在如此密集、如此持续的火力压制下，再强大的存在也会被消耗，也会露出破绽。

而泰坦的下一击，将是终结。

黑暗尖刺号沉重的金属巨足抬了起来，对准了烟尘最浓、爆炸最密集的区域。

然后，带着数万吨的重量，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地踩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