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堂主,晨时到了,该醒了。”温润如泉水、春风的女声轻轻拂过旅人的耳畔,穿透了厚重睡意的屏障。
闻声,旅人不愿地拧紧了眉头,在睡梦与清醒的边界挣扎。
她无意识地将脸更深地埋进那温暖而柔软的“枕头”,确切说,是金茉莉的胸脯。
在半梦半醒的朦胧中,将心底最真实的疲惫与怨念含糊地倾吐而出:“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更不想上班……为什么要上班……”
“不想活了?”金茉莉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浓重颓丧气息的梦呓弄得愣了一瞬,但听到后面紧接的“不想上班”,她立刻明白了这只是起床气的夸张宣泄,不由低低笑出声来。
她调整了一下被旅人压着的姿势,声音里带着诱哄般的温柔,顺着旅人的话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此放下这些劳碌,随我回璃月去吧?回去便不必这般劳苦了。”
“璃月……”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关键的咒语,触动了旅人梦境深处的某个开关。
朦胧的睡意中,那张熟悉又令她心绪复杂的容颜轮廓分明,金珀色的眼眸浮现出来。
旅人几乎是应激般地浑身一颤,猛地从金茉莉怀中挣脱,彻底清醒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脱口而出:“不回!我再也不回璃月了!”
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跟谁赌气,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
简单的早饭在清冷的晨风中迅速进行。赛诺将一张连夜绘制的羊皮区域图在临时充当桌面的平整石块上摊开:“这些用虚线勾勒出的区域,是结合历史记录、近期能量波动以及‘假现场’分布推断出的,最可能存在未经登记聚落的地方。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对这些区域进行逐一排查和搜索。”
尽管赛诺确实在地图上用清晰的线条将广袤沙漠分割成了若干区块,并对每个区域进行了编号和简注,但对旅人而言,面对着眼前除了连绵沙丘还是连绵沙丘、几乎没有任何显着地标的实景,她连自己此刻在地图上哪个小点都难以准确定位,更别提精准地前往那些被圈出的、抽象的目标区域了。
“这两处。”赛诺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两个用醒目的红圈特别标记的区域:“是综合现有情报分析后,目标最有可能藏匿或活动的核心区域。我们分开行动,提高效率。你去调查这里。”
他的指尖移向偏东北方向的一个红圈:“而我,负责调查与你方向完全相反的这片区域。”他指向西南方的另一个红圈,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部署。
“别担心。”似乎是看出了旅人脸上的迟疑,赛诺补充道,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近乎安抚的意味:“等我完成对我负责区域的初步勘察,会立刻转向你所在的区域与你会合。”
“我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个。”旅人揉了揉额角,感觉有必要澄清一下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常识性缺陷”,她斟酌着语句:“我……说实话,在沙漠里,我有点……不认识路。”
其实何止是“有点”,在缺乏明确参照物、放眼望去景色大同小异的沙海中,即便有太阳方位作为参考,想要将二维地图上的一个抽象圆圈,对应到现实中具体该往哪个沙丘后面走,对她而言无异于破解无字天书。
更何况,那片区域显然不存在方便快捷的传送锚点!
“没关系,这一点我已经考虑到了。”赛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指向营地外某个方向:“看到远处那座形状像侧卧骆驼的沙山了吗?那是‘驼峰岩’的天然地标。你就朝着那个方向,保持直线前进。不需要你精确找到地图上的点,我的线人会在那片区域的约定地点接应你。你只需要一直走,他会找到你。”
“请问……您的线人,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旅人压低声音,凑近些问道。
总不能见到个人就问“你是不是线人”吧?
“他……”赛诺闻言,竟然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用那种一贯的、分析案情的严谨口吻描述道:“是个很可靠的人,做事稳妥。性格方面……比较自来熟,擅长与人打交道。还有一点……”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一点也颇为重要:“他的七圣召唤牌技……嗯,还需要多加训练。”
“请问……这也是冷笑话的一部分吗?”旅人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表情一时有些扭曲。
我问的是外貌特征啊!外貌!身高胖瘦,脸上有没有疤,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这些识别一个人的基本要素!不是性格评测和业余爱好啊!大风纪官!
“嗯……外貌上,没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赛诺摇了摇头,仿佛“外貌普通”本身就是一种特征。
“他的行动代号是‘阿明’。当你接近可能接头的区域,可以用代号接头。”赛诺补充一句。
“……”旅人接过那枚微凉的徽章,攥在手心,一时无言。
她总感觉赛诺这套说辞里,从“牌技需要训练”到“代号阿明”,都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属于这位大风纪官独有的冷幽默味道。
甚至让她产生了一丝怀疑:这场所谓的“分头行动秘密接头”,该不会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巨大的、只有赛诺自己觉得很好笑的冷笑话吧?
*
行动开始,所谓的“兵分两路”,在旅人这边,直观感受就是——茫茫沙海,孤身一人(如果不算身边那位身份存疑的“生活助理”的话)。
她成了这支追捕小队派往这个方向的唯一代表。
时间渐渐移向午前,烈日攀升至一天中最具威力的位置,毫无遮挡地倾泻着光与热。
旅人头上的璃月宽檐斗笠,原本是遮阳利器,此刻在持续暴晒下,竹编的材质都开始隐隐发烫,边缘摸上去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