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里的金光还在缓缓流淌,《牡丹缠枝绣》花心的金线密钥如同凝固的星辰,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绣魂怪物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那些缠绕周身的黑色戾气绣线如同被阳光融化的冰雪,一缕缕消散在空气中,露出里面由五彩缠魂绣线凝聚而成的本体——苏锦娘的幻影终于褪去了怪物的狰狞,恢复了民国绣娘的原本模样。
她依旧穿着那袭月白旗袍,裙摆上绣着细碎的缠枝莲纹样,只是衣料上还留着几道深色的血痕,那是当年被寻秘者用绣线缠颈时留下的印记。她的眉眼温婉依旧,脸色却苍白得像宣纸,指尖缠着几缕金丝,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叠泛黄的纸页,纸页的边缘参差不齐,正是《缠魂绣谱》被撕去的最后几页。
林夏站在原地,握着铜盒的手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苏锦娘的气息里再也没有了怨毒与戾气,只剩下一股淡淡的哀伤,像江南水乡的烟雨,缠缠绵绵,挥之不去。
苏锦娘缓缓飘到林夏面前,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时甚至没有带起一丝灰尘。她抬起眼,目光落在林夏手中的红光-07芯片上,又扫过墙上的《牡丹缠枝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痛苦,还有一丝埋藏了几十年的恐惧。
“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苏锦娘的声音轻柔得像风拂过丝绸,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她将手中的绣谱残页轻轻递到林夏面前,纸页上的墨迹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这些,是我用性命护住的东西,也是我困在这绣坊里几十年,唯一的执念。”
林夏接过绣谱残页,指尖触碰到纸页的瞬间,一股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仿佛穿越了几十年的时光,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民国午后。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页,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缠魂绣解码芯片的完整技法,还有几幅精细的绣纹示意图,与花心的金线密钥相互印证,正是解开红光-07芯片的关键。而纸页的最后,是几行潦草的字迹,墨色里还混着暗红的血迹,显然是苏锦娘在临死前写下的。
“民国三十八年,暮春。寻秘会的人以学徒之名混入锦绣阁,窥伺芯片密钥已久。吾知绣坊已非安全之地,遂将密钥绣纹藏于《牡丹缠枝绣》花心,又将绣谱关键页缝入旗袍夹层,以缠魂绣秘术封之,纵使身死,亦不令其落入恶人之手。”
林夏的目光凝在“缝入旗袍夹层”这几个字上,抬头看向苏锦娘的旗袍。果然,在旗袍的右襟处,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针脚痕迹,显然是当年苏锦娘为了藏匿纸页特意缝上的,针脚细密,与缠魂绣的技法如出一辙。
“当年,寻秘会的人早就盯上了守秘者守护的红光-07芯片。”苏锦娘的目光飘向绣坊的窗户,仿佛透过那层蒙尘的窗纸,看到了几十年前的场景,“他们知道芯片的解码方法藏在缠魂绣谱里,便策划了一场阴谋,派了三个伪装成学徒的人混入锦绣阁。我和清婉(外婆)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人看似恭敬,却总是暗中打探绣谱的下落,甚至趁夜翻找我的绣房。”
她的声音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旗袍上的血痕,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知道他们迟早会动手,便提前做了准备。我将绣谱的关键页撕下来,用浆糊粘在丝绸上,再缝进旗袍夹层,又用缠魂绣的‘锁魂针’将夹层封死——这针法只有守秘者的血脉能解开,外人若是强行撕扯,纸页便会化作飞灰。而密钥绣纹,我则用金丝绣进了《牡丹缠枝绣》的花心,那幅绣品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寻秘会的人就算翻遍绣坊,也绝不会想到,他们要找的密钥就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林夏看着苏锦娘苍白的脸,想象着当年她独自面对寻秘者的场景,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一个柔弱的绣娘,在面对穷凶极恶的寻秘者时,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用自己的智慧和技法,守护住了最重要的秘密。
“他们动手的那天,绣坊的门被撞开时,我正在绣那幅《牡丹缠枝绣》的最后几针。”苏锦娘的声音开始颤抖,眼中泛起一层血色的雾气,“三个伪装的学徒露出了真面目,他们拿着匕首,逼我交出绣谱和密钥。我假意答应,让他们给我取笔墨,实则趁他们转身的间隙,将绣谱的普通页扔在地上,引他们去抢,而我则抱着《牡丹缠枝绣》,躲到了绣架后。”
“他们发现被骗后,彻底恼羞成怒了。”苏锦娘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他们用绣线缠住我的脖子,逼我说出秘密,那绣线是我亲手纺的,却成了他们折磨我的工具。我能感觉到生命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可我始终没有松口——我知道,只要我一开口,守秘者几代人的守护就会毁于一旦,芯片的秘密会被寻秘会利用,带来无尽的灾难。”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不是普通的泪水,而是带着暗红血色的泪珠,滴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我死后,他们搜遍了我的身体,搜遍了整个绣坊,却只找到了绣谱的普通页,密钥和关键页始终没有下落。他们气急败坏地将绣坊封印,还布下了邪术,想要让我的魂魄不得安宁,可他们不知道,我用缠魂绣的‘守魂针’将自己的执念困在了绣坊里——我不是为了怨恨,而是为了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