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算算徐澜的命
李承乾紧紧盯著老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疑。
他决定试探一番,於是沉声开口,声音带著锐利之感:“既然如此,那你便算算我的出身吧!”
此言一出。
周围喧闹的人群也稍稍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想看看这“无所不知”的老头,如何应对。
只见老者闻言,並未立刻掐算,反而缓缓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重新睁开眼,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清晰:“老朽不能说。”
李承乾闻言,眉头一挑!
他冷哼一声,声音带著一丝嘲讽:“为何不能说!”
言罢,更是脚步移动,上前一步,气势逼人:“莫非这天下竟然还有你算不到的东西!”
老者再次摇头。
他深深看了李承乾一眼,隨后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因为——”
老者微微一顿,一字一句道:“公子,你也不能说。”
李承乾紧皱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下意识地反驳:“我怎么不能说我乃——”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正伸长脖子、满脸好奇的路人。
喉咙里“我乃大唐太子”几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脊背顿生寒意。
李承乾硬生生將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脸色也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心中警铃大作:“糟了!”
“若是在此暴露身份——”
他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念头,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神情淡然的老者:“其一,必然引起骚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二,即便这老头一个字不说,只要我身份暴露——”
“那在旁人眼中,岂不成了这老头早已算准我的身份,只是不便点破!”
届时,无论这老头是真有本事还是江湖骗子。
在围观百姓眼里,他这太子身份,便成了印证对方“神算”的铁证!
这哑巴亏,他绝不能吃!
李承乾脸色变幻不定。
最终,他也只得狠狠瞪了老者一眼,冷哼一声,却一言不发。
这冷哼声在街角显得格外刺耳。
显然,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接著,便见李承乾下頜微抬,眉宇间凝聚著一股毫不掩饰的慍怒,锐利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狼狠钉在端坐於八卦图上的枯瘦老头身上。
他胸膛微微起伏,压制著心中翻腾的怒火,声音带著一种被压抑的冷硬之感:“好!好得很!
”
少年几乎是咬著牙吐出这几个字,“既然我的姓名你不敢说,也不能说”——”
他刻意加重了“不能说”三个字的语气,带著浓浓的嘲讽:“那便说说我的未来!说说我日后命运如何!”
面对李承乾咄咄逼人的质问,枯瘦老头並未立刻回应,只是缓缓地掀开了低垂的眼帘。
他的双眼浑浊,却並非黯淡无光,反而在浑浊的底色下,沉淀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仿佛两口歷经千年的古井,倒映著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看透了红尘万丈。
这双眼睛平静无波地落在李承乾那张满是怒气的脸上,看了片刻。
短暂的沉寂后,他乾瘪的嘴唇微微翕动,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
他的嘆息仿佛带著千钧重量,极是无奈。
“老朽——不能说。”
“这不能说!那不能说!”
李承乾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烧得他耳根发烫,脸颊涨红,几乎要衝破理智的束缚!
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鞋底重重地踩在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压抑不住的怒火,显然已经绷不住了:“你这小老儿!到底算的什么卦!
莫非只会故弄玄虚,耍弄口舌不成!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徒有虚名的神棍!
连这点东西都算不出来,也敢在此摆摊设卦,妄称知晓前后五百年!
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承乾气得几乎要语无伦次,胸膛剧烈起伏,若非看对方年事已高,风烛残年,他真想一把掀了那破布和龟甲!
李承乾的怒斥之言宛若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周围那些原本只是好奇围观、窃窃私语的百姓们。
此刻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纷纷將矛头指向了那沉默的老头。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率先发难,他粗声粗气地嚷道:“嘿!这老头忒不地道!人家公子问了两个正经问题。”
“你倒好,一个屁都放不出来,光会摇头说不能说”!
我看啊,就是没本事,算不出来,搁这儿装神弄鬼糊弄人呢!”
他唾沫星子横飞,粗壮的手指几乎在空气中的挥舞。
旁边一个挎著菜篮、颧骨高耸的妇人立刻接口,声音尖利刻薄:“就是就是!什么不能说”,我看就是不会说”!不敢说”!
生怕说错了露馅,砸了自己这骗人的招牌吧
瞧他那穷酸样,还学人家高人算命呸!”
她鄙夷地啐了一口,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一个看起来读过几天书、穿著半旧青衫的书生,捋了捋頜下几根稀疏的鬍鬚,摇头晃脑地分析道:“依在下看,此乃江湖术士惯用之伎俩。
先以惊人之语引人注目,待问及关键,便以天机不可泄露”、命数已定”等虚无縹緲之词搪塞推諉。
实则是腹中空空,胸无点墨,不过藉机敛財罢了。
这位公子,莫要再与此等欺世盗名之徒纠缠,徒费口舌。”他一副洞悉世情的模样,引得周围几人连连点头附和。
一时间,指责声、嘲笑声、鄙夷声如同潮水般涌向那端坐的老头。
有说他故弄玄虚的,骂他招摇撞骗的,讥讽他年老昏聵的。
更有甚者,直接质疑他祖宗八代都是干这坑蒙拐骗营生的。
唾沫星子几乎要將他淹没,各种难听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过来。
空气仿佛都因眾人的怒火而变得灼热粘稠。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枯瘦老头,却仿佛置身於另一个世界。
他依旧保持著那个盘膝而坐的姿势,腰背挺得笔直,如同狂风暴雨中扎根於礁石的古松。
他那布满沟壑的沧桑面容上,没有因为千夫所指而浮现出丝毫的慌乱、窘迫或羞愧之色。
甚至。
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方才面对李承乾质问时的平静,此刻在面对汹涌的群情激愤时,更是变成了一种近乎漠然的沉静。
老头身著洗得发白、打著补丁的粗布道袍,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极为单薄。
却衬得他整个人透出一种久经风霜的坚韧与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