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赵隱年的角度,他不信萧寂,无可厚非。
大沧皇室宗亲奢靡无度,上行下效。
从先皇在位时起,此种风气就在盛行,但凡家里养得起,便是一房接著一房的娶,京城的秦楼楚馆数不胜数。
比起相信萧寂和他赵隱年一样是异类,这一时刻的赵隱年更相信自己过去对萧寂的了解,也更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子。
赵隱年越是愤怒,萧寂就越是冷静:
“南海制香大族上官家有一秘方,专制幻香,摄政王当有所耳闻。”
赵隱年的確有所耳闻。
他看著萧寂平静的脸,沉吟片刻:“陛下的意思是,后宫那些备受宠幸的娘娘们,都是吸食了幻香,才妄想著和陛下有了肌肤之亲吗”
萧寂嗯了一声,刚想鬆口气,便听赵隱年突然冷笑出声:
“所以,这幻香,也用在臣身上了吧”
赵隱年还是很难相信萧寂。
这几日的亲密无间,萧寂太嫻熟了,轻而易举就能让自己缴械投降,说是身经百战尚不为过。
再者,就算是真的有幻想,后宫的娘娘都被蒙蔽其中,萧寂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对任何人动过心,动过情,那他赵隱年又如何就会成为萧寂的例外
再论眼下,两人之间的关係发展到现在,赵隱年真的动摇了过去的信念,也將太后密谋之事明晃晃摆在了萧寂面前,这说明什么
立场相对的情况下,自己一旦偏向萧寂,萧寂就掌握了主动权。
怎么想,都是利益当先。
“陛下不喜旁人,也不喜臣,將幻香用在旁人身上,也用在臣身上,达成了目的,又不吃亏,两全其美。”
萧寂也没想到,赵隱年会將自己也带入进去,他眉头微蹙,本就不善言辞,眼下更是觉得这事儿,他大抵是解释不清楚了。
他嘆了口气:“我若说我对你真心实意,从未有过利益上的考量,你可信”
赵隱年看著萧寂,眼底有些泛红。
想起来,他与萧寂相识年头已久,早些年谈不上相看两厌,只能说是谁都懒得搭理谁。
从前些时日起,两人之间的关係便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稀里糊涂行了那种事不提,赵隱年心底,对萧寂居然真的生出了难以言表的情愫。
若是换作平日里,赵隱年心绪不见得会有这么大起伏。
但太后今日才提了婚约之事,萧寂便匆匆找上门来,让赵隱年分不清,萧寂到底是在吃醋,还是为了阻止这桩婚事,从而对抗太后。
古往今来,成帝王者,谁人不是机关算尽,薄情寡义。
再加上赵国公雪上加霜的施压,让赵隱年实难在此种境况下,全然相信萧寂。
他对萧寂躬身行礼:“臣请求陛下,莫要再难为於臣。”
萧寂望著赵隱年泛红的眸子,心底也不禁生出一丝无奈和无助,没了继续解释下去的欲望。
他到底还是心急了。
没有患过难,没有表明过心意,站在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立场上,赵隱年这样的表现並不算出人意料。
他们之间存在的並不仅仅是感情上的问题,还横亘著家族,使命,皇权,甚至是性命上的鸿沟。
萧寂的神色变得冷漠,毫无温度。
他摘下了拇指上那枚属於赵隱年的扳指,放在窗台上,一言不发地重新没入了黑暗。
望著萧寂消失在漫天风雪中的身影,赵隱年觉得自己心里突然就空了,失重的眩晕感和恍惚瞬间將赵隱年吞没。
他身子后仰,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