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至8月22日,朱雀大街的争夺终于结束。第五军付出了三千余人伤亡的代价,才勉强控制了这条不足两公里的街道,而日军第一师团第二联队也伤亡过半,联队长铃木孝大佐被手榴弹炸成重伤,残部向内城撤退。此时的朱雀大街,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房屋烧毁殆尽,街面上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有的相互纠缠在一起,刺刀还插在对方的身体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与腐臭味,令人作呕。
就在街巷战白热化的同时,牡丹峰的溶洞群成为了另一个绞肉场。第一师团第四联队的五千余名士兵退入溶洞,凭借复杂的地形与东北军周旋。这些溶洞相互连通,如同巨大的地下迷宫,日军在洞口、通道两侧设置了机枪阵地与绊发地雷,还将溶洞内的钟乳石凿碎,制成滚石,随时准备砸向进攻的东北军。
马占山派出两个团的兵力清剿溶洞,却屡屡受挫。溶洞内光线昏暗,视线受阻,东北军士兵只能摸索着前进,常常走进日军的伏击圈。在一处开阔的溶洞大厅里,日军从四面八方的洞口发起攻击,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落下,东北军士兵成片倒下,尸体堵住了通道。一名连长见状,下令用火焰喷射器攻击两侧洞口,熊熊烈火顺着通道蔓延,洞内传来日军士兵凄厉的惨叫,不少人被活活烧死,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但日军的抵抗并未停止。他们躲在更深的溶洞分支里,趁东北军清理战场时发起反扑。一名东北军喷火手刚收起喷射器,就被黑暗中冲出的日军士兵用刺刀刺穿了喉咙,而那名日军士兵也随即被身后的东北军士兵乱枪打死。溶洞内的战斗异常残酷,双方士兵近距离厮杀,有时甚至用拳头、石块攻击对方,许多士兵的尸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根本分不清是刀伤还是枪伤。
8月25日,清剿溶洞的东北军部队陷入了绝境。日军引爆了溶洞内的炸药,崩塌的岩石将数百名东北军士兵困在洞内,与外界失去联系。马占山得知消息后,亲自率领救援部队赶到,用炸药炸开崩塌的岩石,才救出了幸存的几十名士兵,而这些士兵身上布满了伤口,不少人还因为吸入过多烟尘而呼吸困难。这场溶洞拉锯战,第五军付出了四千余人伤亡的代价,而日军第一师团第四联队也伤亡四千余人,仅剩一千余人侥幸逃脱,向城内核心区域撤退。
8月27日,第五军终于推进至内城北侧的平壤府衙一带,这里是第一师团的核心防御阵地,师团长河村恭辅将剩余的八千余名兵力全部部署在此,试图做最后的顽抗。府衙周围的街道被日军拆毁了房屋,构筑起数道街垒,街垒后面是密集的机枪阵地,府衙本身则被改造成了坚固的堡垒,墙体上布满了射击孔,屋顶上架设了高射机枪,甚至还布置了两门步兵炮,随时准备轰击进攻的东北军。
马占山深知,这是与第一师团的终极决战,他将剩余的所有兵力全部投入战场,同时请求装甲军派出部分坦克支援。但内城街巷狭窄,飞熊坦克难以展开,只能沿着主干道缓慢推进,用主炮轰击日军的街垒与府衙墙体。日军则集中反坦克火力,攻击坦克的履带与观察孔,一辆飞熊坦克被日军的反坦克炮击中履带,瘫痪在街道中央,车内乘员刚打开舱门,就被密集的子弹击中,全部牺牲。
步兵部队在坦克的掩护下发起冲锋,却依旧遭遇了顽强抵抗。日军士兵抱着炸药包,疯狂冲向东北军的冲锋阵型,不少人在距离东北军士兵数米远的地方拉响导火索,与对方同归于尽。一名东北军士兵眼睁睁地看着日军士兵冲过来,来不及躲闪,只能拉响身上的手榴弹,两人一同被炸得粉身碎骨,鲜血与肉块溅落在周围士兵的身上。
马占山和王剑安等人也都愣了,他们见过鬼子的凶悍,也知道鬼子不怕死,但是如同第一师团这样的鬼子真的太少见了。非常善战,无论是枪法还是近战搏杀,都极其出色,而且战斗意志之强烈,令人咋舌,许多战士们都得把这些第一师团的鬼子给爆头,或者把脑袋都砸的稀巴烂,才敢确认他们的死亡,否则这些鬼子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想拉几个垫背的。
府衙的争夺最为惨烈。东北军士兵顶着密集的火力,架起云梯攀爬府衙的围墙,却被日军的手榴弹与滚石砸得纷纷坠落。马占山下令集中炮火轰击府衙围墙,炸开一道缺口后,士兵们蜂拥而入,与日军展开白刃战。府衙的庭院里、大堂内、走廊上,到处都是搏斗的身影,刺刀碰撞声、惨叫声、临死前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
8月30日,经过三天三夜的血战,第五军终于攻占了府衙。此时的第五军早已伤亡惨重,原本三万余人的部队,仅剩下一万五千余人,伤亡人数恰好达到一半,几乎被打残。而日军第一师团也付出了同样惨痛的代价,八千余名守军全部伤亡,加上之前街巷战与溶洞战的损失,整个第一师团累计伤亡一万五千余人,仅剩一万余人在河村恭辅的带领下,趁着夜色从南门仓皇撤退。
当马占山走进府衙大堂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地上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鲜血浸透了地面的青石砖,墙角处还残留着未熄灭的火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硝烟味。
他靠着一根残破的廊柱,缓缓坐下,白发上沾满了灰尘与血迹,眼中充满了疲惫与悲痛。身边的参谋递过来一壶水,他喝了一口,却忍不住咳嗽起来,眼角滴落泪水,第五军自他创建以来,从来没有打过这样伤亡惨重的战斗。
尸体堆中,还有许多战士和鬼子的尸体交叠在一起,你的刀捅在我的胸口,我的刀扎进你的眼睛,血肉涂墙也不过如此,许多年轻鲜活的生命倒在了这里。
9月1日拂晓,当薛岳率领指挥部进入平壤城时,看到的是伤痕累累的第五军士兵。他们有的坐在街道旁,抱着步枪昏昏欲睡,有的在清理战友的尸体,脸上满是泪水,还有的在包扎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马占山挣扎着站起来,向薛岳敬礼,声音沙哑“司令,第五军。。完成任务了。”
薛岳虽然也曾经预料到了第一师团是个难啃的骨头,但是当他看到这种程度的战损比的时候,心中也是沉痛不已,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安慰的话,苍白无力。这一战过后,第五军一线部队伤亡大半,基本上没有了战斗力,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都缓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