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一路屏息,脚步轻得像猫,悄无声息地沿著熟悉的路线,回到了自己宿舍的门口。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模糊的梦话和此起彼伏、堪比拉风箱的鼾声。
空气中混合著肥皂味和浓郁的正骨水药味,形成一种独属於军营宿舍的奇异味道。
她轻轻拧动已经有些松垮的门把手,將门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正准备闪进去。
就在这时——
“吱呀——”
斜对面的一个宿舍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这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棠的动作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一尊被施了定身术的雕塑,紧紧贴在门后的阴影里,连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
被发现了
她的身体瞬间切换到战斗模式,大脑飞速运转,计算著如果对方发现她,她需要在零点几秒內做出反应。
一道纤瘦的人影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
那人似乎是起夜,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嘴里还打著哈欠,脚步虚浮地朝著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走去。
因为光线昏暗,加上刚睡醒脑子不清醒,那人压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斜对面的门后阴影里,还藏著一个人。
苏棠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將自己的气息完全隱匿在黑暗里。
直到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最终消失在厕所的方向,苏棠才缓缓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好险。
她正准备进屋,彻底结束这惊心动魄的一夜。
可就在她侧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了那扇虚掩著的、刚刚有人走出来的宿舍门。
门上掛著的木质班级牌,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晨光下,隱约能看到几个字——女兵二號宿舍。
是白薇她们的宿舍。
苏棠的目光微微一凝。
刚才那个起夜的女兵,她有印象,是二班一个平时不太起眼的姑娘,睡在靠窗的位置。
而那扇被推开的门,此刻还虚掩著,没有关严。
透过那道门缝,苏棠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后第一张床铺的情景。
那张床,是白薇的。
苏棠的记忆力极好,她清楚地记得每个宿舍的人员床位分布。
此刻,那张属於白薇的床上,军绿色的薄被整齐地隆起一个人的形状,枕头也好好地放在被子上方,看上去就像有人正在里面安睡。
这个“人”的轮廓太僵硬了,起伏的曲线完全不符合人体睡臥时的自然状態。尤其是“肩膀”的位置,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方形凸起。更重要的是,没有呼吸。
哪怕隔著十几米,以苏棠的听力,也能捕捉到宿舍里其他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唯独白薇的床铺,一片死寂。
这是用枕头和叠好的衣物,偽装出床上有人睡觉的假象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苏棠的脑海!
她瞬间联想到了半个多小时前,在后山灌木丛里听到的那个笨拙又惊慌的动静。
那个神秘的“第三人”……
会是她吗
苏棠的眼神,在黑暗中,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她没有立刻进自己的宿舍,而是像一只最耐心的猎人,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继续潜伏在门后的阴影里。
她在等。
等那个去上厕所的女兵回来,也等一个可能出现的、更让她感兴趣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两三分钟后,那个起夜的女兵打著哈欠回来了,她迷迷糊糊地推开二班的门,走了进去,隨手將门带上。
“啪嗒”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走廊里再次恢復了死寂。
苏棠依旧没有动。
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还没完。
又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就在天边已经泛起第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宿舍楼外,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响动。
那是有人在攀爬宿舍楼背面的排水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