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箐珂和江止来京城有几日了。
京城寸土寸金,租个一进门的小宅子,便用了两人身上大半的银子。
为了那碎银几两,两人便暂时在佰顺镖局当起了镖师。
他们每日一起去镖局,无镖可送时,便跟大家在镖局里吃茶嗑瓜子,一起摆摆龙门阵,到了傍晚,再一起买菜回家。
江止做不出什么精致讲究的吃食,却做得一手极香的粗茶淡饭。
院子里有棵柿子树,树下两把竹椅,一把小方桌。
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上面,两人便坐在树下吃得津津有味。
明明可以面对面坐着,可江止每回非得扯着椅子过来,紧挨着江箐珂坐在一侧。
他大口大口扒拉着饭菜,时不时与江箐珂对视笑一下。
日子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十多年的陪伴让默契、习惯已深入骨髓。
江箐珂刚抬手,江止便知晓她要什么,转身一拿,直接递给她。
一个眼神,江箐珂便能看出江止口渴要喝水。
茶壶添上水,茶饼敲下一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一盏热茶就摆在了江止的面前。
江箐珂打个哈欠,江止那边便开始烧水,浴桶里倒够热水,再兑些凉水,水温总能调得刚刚好。
用过的洗澡水,江止从不嫌弃。
一扇屏风遮的挡下,无须交代,江箐珂总会默默地把两人的被褥铺好。
江止手劲儿大,洗过澡后总会把两人换洗的衣物搓得干干净净,然后晾到院子的挂绳上。
最后房门上栓,烛火熄灭。
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矮榻上,就这么挤在一个屋子里,又送走一日。
日子虽然平平淡淡,却也是有花有茶,岁月静好。
原本静谧的春夜,不知何时起,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宅子老旧,房瓦四处漏雨,水珠滴滴答答的,愣是把睡得正熟的江止从梦中淋醒。
他骂骂咧咧起身,找来锅碗瓢盆,放在各处接着雨水。
矮榻上的被褥被雨水打湿,屋里的地上、桌上也都积着屋顶上漏下来的雨水。
看着江止坐在矮榻边上干挺着,江箐珂纠结了大半晌,掀起被子的一角,不大好意思地开了口。
“要不今夜......就暂时允许你上来睡?”
烛火明灭,暖黄的光影中,江止抿唇压着要翘起的笑意。
他挠了挠眉头,假正经道:“不太好吧?满满不是说,在从江家家族谱上除名前,不得越线吗?”
江箐珂“切”了一声,顺着江止话茬揶揄他。
“也对,阿兄还是在那儿坐一夜吧。”
江止脸登时垮了下来。
吹了蜡烛,他又贱兮兮地凑到床边,掀起被子,与江箐珂挤在了一张大床上。
以前在西延带兵打仗时,夜里睡觉也没什么男女之别。
反倒是江止不放心她,总会睡在她身旁,将其他的兵将隔在他身后。
可今夜,也不知怎地,江箐珂便莫名地有些紧张。
江止更是如此。
被子里暖融融的,隐隐入鼻的都是江箐珂身上的香气。
她最喜欢苍兰花的熏香,清幽淡雅,毫不张扬。
江止喜欢。
即使闻了这么多年,也闻不腻。
两人之间仍保持着一个枕头的距离,被子不够大,江止只盖了一个边儿。
有了男女之别的意识,原本习以为常的氛围也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暧昧。
江箐珂头偏向里侧,闭着眼装睡。
江止则偏头看着她,睁着眼毫无睡意。
平放在被子里的手蜷起又展平,如此反复,蠢蠢欲动。
最终鼓起勇气,那只手缓缓挪动,朝着江箐珂的身侧探去。
指尖相碰的刹那间,江箐珂的手微微抽动了一下。
两人从小到大不知牵了多少次的手,却从未像此时这般,头脑嗡的一下,像是突破某种束缚的冲击。
江止先是勾握住她的一根手指,见江箐珂没有拒绝,便大胆地与她十指紧扣。
江箐珂并不反感,想到这些年来阿兄的陪伴,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
是以,她也用力回握着江止的手,给了回应。
可是该掰扯的还是得掰扯,该弄清楚的也得弄清楚。
虽然屋内漆黑一片,可江箐珂还是转过头来,看向江止。
“阿兄跟那豆腐西施可牵过手?”
江止侧过身来,往江箐珂身边又靠近了一寸。
“若是牵了,将军府还用买豆腐、磨豆浆?”
江箐珂也侧过身来,与江止面对面地质问。
“那你以前为何老是往豆腐西施家里跑?”
江止答:“豆腐西施的阿爹走得早,本是与她阿兄一起卖豆腐养家中的老母,可惜前年他阿兄去山里捡干柴时,摔断了腿,豆腐坊里的活儿现在都得靠豆腐西施一个人,我和军营里的几个兄弟知晓后,偶尔就轮番去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