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咏避开它的目光,挥手道:“按计划行事。”
家丁们将老黄狗带到城外荒山,挖了个深坑。就在要将其推入坑中活埋时,老黄狗忽然开口说话了!
“主人,我并无恶意。”
所有人都吓得倒退数步。狗竟然说人话了!
老黄狗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确实已经不是普通的狗了。三年前的一个月圆之夜,我在花园睡觉,一道月光照在我身上,从那以后,我渐渐能懂人言,也能思考。我害怕被人发现当作怪物,所以一直隐藏着。”
“那你为何每夜召集群狗?”蔡咏强作镇定问道。
“我在教它们守夜之道。”老黄狗说,“近来我发现府外常有可疑之人窥探,我担心有人要对主人不利,所以训练群狗加强警戒。之所以选择深夜,是怕白天被人看见我站着教导它们的样子。”
蔡咏心中一震。确实,最近朝中局势微妙,他与几位大臣政见不合,难道真的有人想对他不利?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蔡咏问道。
老黄狗苦笑了一下:“主人,您会相信一只狗的话吗?您只会把我当作怪物。我本打算等训练好狗群,能真正保护府邸安全时,再找个适当的机会...”
“够了!”蔡咏打断它的话,“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已非凡物,我留你不得。”
老黄狗沉默了,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暗淡下去。它不再说话,任由家丁将它推入坑中。填土的时候,蔡咏隐约听见一声叹息,像是人在叹息,又像是狗在呜咽。
回到府中,蔡咏一夜未眠。老黄狗最后那悲哀的眼神,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说来也怪,自从老黄狗死后,府中果然再也没出现过夜半狗吠的情况。狗群恢复了正常,白天看家护院,夜晚安静睡觉。蔡咏的心却没能平静下来。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蔡咏被一阵急促的狗叫声惊醒。他起身查看,发现是守在大门的两只狗在狂吠。蔡咏心中一动,悄悄走到门后窥视,只见几个黑影正在墙外徘徊,手中似乎还拿着兵器。
“有刺客!”蔡咏心中一惊,连忙叫醒家丁护卫。
一场混战后,刺客被击退,蔡咏府家丁们只受了些轻伤。事后查明,这些刺客正是朝中政敌派来的。
“如果老黄还在...”蔡咏不禁想到那只被自己下令杀死的老狗。它说的是真的,它确实在训练狗群保护府邸。
自那以后,蔡咏性情大变。他遣散了大部分家犬,只留下几只必要的看门狗。每当夜深人静,他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后院,望着老黄狗曾经的窝发呆。
有人说,蔡咏疯了,为了一只狗耿耿于怀。也有人说,蔡咏是良心发现,知道自己错杀忠仆。
只有蔡咏自己知道,他失去的不只是一只狗,而是一个明知可能被误解、却依然试图保护他的忠诚伙伴。在人性复杂的官场中,这份纯粹的情义,他再也找不回来了。
多年后,蔡咏告老还乡,离开济阳前,他特意到城外荒山,在老黄狗的埋骨处立了一块小小的石碑,上面只刻了两个字:“义友”。
据说,从那以后,每当月圆之夜,路过那片荒山的人,偶尔会看见一只穿着黄衣的大狗影子,静静坐在石碑旁,望着济阳城的方向,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那石碑,历经风吹雨打,“义友”二字却始终清晰如新,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保护着它。当地人说,那是老黄狗的精魂不散,仍在履行它未完成的守护之诺。
这个故事在济阳一带流传了很久,老人们常常用它来教导晚辈:有些忠诚,超越物种;有些情义,生死不渝。而世间最遗憾的事,莫过于当真相大白时,已经无法弥补犯下的错误。
蔡咏晚年写了一本回忆录,其中有一章专门讲述了老黄狗的故事。他在结尾写道:“我一生征战沙场,官至司马,见过无数人心诡诈,却在一只狗身上,看到了最纯粹的忠诚。可惜我明白得太晚,当我想回报这份情义时,它已经不在了。望后来者以此为鉴,勿以貌取人,更勿以类判心。”
这本书后来失传了,但蔡咏与狗精的故事,却一代代口耳相传,成为了济阳城最有名的民间传说之一。而“狗精夜会”这个典故,也成了形容表面诡异、实则另有隐情之事的代名词。
至于那只老黄狗是否真成了精,它的训练究竟是为了保护主人还是另有所图,这些问题的答案,随着时光流逝,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故事提醒着每一个听到它的人: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最珍贵的往往是最简单、最纯粹的情感,而我们常常在失去后,才懂得它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