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只要是用石磨次数多、磨出金子多的人，头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起初是鬓角，然后是头顶，没过多久，整个下柳村放眼望去，全是白头发的“老人”，明明都是壮年汉子，却个个老态龙钟，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

村里开始弥漫着一股恐慌的气氛。大家再也不敢碰那盘石磨了，可已经到手的金子，却像烙铁一样烫手。大家白天挥金如土，晚上却做噩梦，梦见自己的影子越来越淡，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王老栓心里也慌得厉害。他看着自己婆娘虽然病好了，但头发也花白了大半，心里就像刀割一样。他觉得这事儿不对劲，石磨吐金，哪有这么好的事？这分明是在要人的命！

他想起村里最年长的百岁老人——赵爷爷。赵爷爷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多，脑子也清楚。王老栓备了厚礼，登门请教。

赵爷爷听了他的叙述，捋着雪白的长须，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老栓啊，你们这是在拿命换钱啊！我听我爷爷的爷爷说过，天上的财神爷，有一头神兽坐骑，名为‘貔貅’，只进不出，能吞天下财宝。但财神爷还有另一头坐骑，是一头‘辟邪’，此兽能点石成金，但化出的黄金，皆需以生灵的阳气为祭。你们那盘石磨，恐怕就是这辟邪神兽的化身！”

“它吐出的不是金子，是你们每个人的阳寿啊！”赵爷爷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用一次，消耗一点阳气；用得越多，阳寿折损得越快。头发变白，只是第一步，是阳气衰竭的征兆！再这么下去，不出半年，村里的人恐怕都会……”

王老栓听得魂飞魄散，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背。他终于明白了，这突如其来的财富，原来是一个要命的陷阱。

他连滚带爬地跑回村里，把赵爷爷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村民们听完，一个个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他们看着家里堆积如山的金子，那不再是财富，而是催命的符咒。有人抱着金子嚎啕大哭，有人悔恨地捶打着胸口。

“我们真傻啊！为了这些黄白之物，连命都不要了！”

“快！快把那妖怪石磨给砸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如梦初醒，纷纷抄起家里的铁锤、锄头、棍棒，冲向王老栓家的院子。那盘曾经给他们带来无限幻想的石磨，此刻在他们眼中，狰狞得如同吃人的怪兽。

“砸！砸碎它！”

“砰！”“哐当！”村民们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砸向石磨。可奇怪的是，那石磨坚如磐石，任凭他们怎么砸，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就在大家筋疲力尽、束手无策的时候，那盘石磨突然发出了万道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光芒中，石磨缓缓升起，在半空中旋转、变形，最终化作一头威风凛凛、似狮非狮的异兽。它通体金黄，双目如炬，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和无奈。

它没有伤害任何人，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满村白发苍苍的村民，然后发出一声悠长的低吼，仿佛在叹息。随即，它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去，消失在天际。

异兽消失后，村民们发现，自己家里那些用阳寿换来的金子，全都变成了一堆堆毫无价值的石头和沙土。

下柳村，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原点。不，比原点更糟。家家户户的积蓄没了，更重要的是，村里人的大好年华，也跟着那金光一起烟消云散了。

从此，下柳村的人都长了一个记性。他们不再妄想一夜暴富，而是踏踏实实地种地、过日子。虽然贫穷，但每个人的心里都踏实了。村东头王老栓家的院子里，那盘石磨消失的地方，只留下两个浅浅的石坑，像一个警示，时刻提醒着后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不义之财，终究是镜花水月，唯有勤劳的双手和安宁的心，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