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绝命棋局血金阙(伍)
第五回 玉碎宫倾·手足构冤狱(上)
书接上回!
天聪九年的秋,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凛冽。
盛京城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泼洒了浓墨,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连带着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重。
往年此时,尚有秋高气爽的片刻,今年却只有连绵的阴雨,和一股在宫闱深处悄然滋生、迅速蔓延的肃杀之气。
宫墙内的银杏,叶子还未及金黄便被凄风苦雨打落,黏在湿冷的青石板路上,斑驳如陈年血渍。
风暴,是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清晨骤然掀起的。
敖汉贝勒锁诺木杜凌,身着那庄重的朝服,脸色“悲戚”而“决绝”,手持一份沾染着“血迹”的奏疏,于大清门外长跪不起,声泪俱下地请求面见大汗,有惊天逆情要“冒死”陈奏。
晨光熹微中,他跪在冰冷石阶上的身影,吸引了不少早朝官员的目光,窃窃私语如同水入滚油,瞬间炸开。
皇太极在崇政殿接见了他。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御座上那张日益威严、令人不敢逼视的面孔。锁诺木杜凌匍匐在地,声音颤抖,却字字清晰,如同毒蛇吐信:
“臣,锁诺木杜凌,万死叩禀大汗!臣妻莽古济,狼子野心,久蓄异志!她……她竟与逆兄莽古尔泰、其弟德格类暗中勾结,密谋于不久后大汗驾临敖汉部巡视之际,设下‘鸿门宴’,在席间的酒食之中下毒,欲行弑君篡位之滔天恶行!此等悖逆人伦之举,臣初闻时肝胆俱裂,思大汗恩德,虽夫妻之情亦不能昧心隐瞒,特此冒死揭发!”
一言既出,满殿皆惊,虽无人敢大声喧哗,但那死寂之下涌动的骇浪,几乎要掀翻殿顶。几位与莽古尔泰素来亲近的宗室勋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角渗出冷汗。
锁诺木杜凌“痛心疾首”地呈上“证据”:几封字迹模仿得颇有几分相似、内容极其大逆不道的“密信”,信中提到如何下毒、如何调动兵马、事后如何分配权力等“细节”。
还有几名原本在莽古济公主府当差、后被“秘密策反”的下人的“口供”,他们信誓旦旦,指认公主如何与两位兄弟密会,如何怨怼大汗,如何筹划那惊天之变。
他甚至“恰到好处”地点了一下,此前莽古尔泰在敖汉部遇刺之事情,暗示那或许正是他们为掩人耳目、贼喊捉贼的把戏。
皇太极的脸色,由初时的“惊愕”,转为“难以置信”,最终化为雷霆般的“震怒”。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砚台齐齐跳动,声音如同结了冰:
“岂有此理!朕待他们,骨肉至亲,恩宠有加,他们竟敢……竟敢行此禽兽不如之事!查!给朕彻查!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怒火在他眼中燃烧,但那一簇火焰的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与决绝。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大汗息怒!保重龙体!”殿内群臣跪倒一片,噤若寒蝉。谁都明白,这已不是简单的兄弟不和,而是一场酝酿已久、你死我活的政治清算,开始了。几位汉臣下意识地交换了眼色,心中皆浮现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八字,却无一人敢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