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摩尔多瓦,蒂拉斯波尔:时光密国,沉默旗帜(2 / 2)

我写下:“纪念不是为了记住战争,而是为了不忘爱过的剧院与人。”

我入住的是一家位于老城区的旅馆,房东马琳娜老太太头发雪白,却精神矍铄。她亲手为我煮了红菜汤,还倒了一杯伏特加,“暖一暖旅人”。

“别在窗口拍照,”她小声说,“那边有军事哨所,他们不喜欢镜头。”

晚饭后,我向她请教认同的问题。

“你们究竟觉得自己是谁?”我问。

她端起茶杯,沉默许久,缓缓抬手指向墙上那张剧院旧照。

“我们不是摩尔多瓦人,不是俄罗斯人,也不是乌克兰人……我们只是这些砖瓦的孩子。”

她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认同,是你在夜晚做梦时,梦见哪条街、哪张椅子、哪段广播剧。”

我惊讶于这回答的深度。此刻我明白,认同不是一句口号,而是一种情感植根。它穿越语言与疆界,在某个黄昏或童年的晚餐时光里突然苏醒。

最后一晚,我走到市政广场。

夜色中,广场中央的时钟塔缓缓敲响,橘黄色灯光洒在地砖上,有种说不清的温柔。

一座仍在运作的老电影院点亮灯光,播放的不是新片,而是上世纪的纪录片:《列宁在十月》。

人们三三两两进场,有老夫妇牵手,有青年带着孩子。一位小女孩手中拿着一朵纸折的红花,笑着跟着母亲走进剧院。

我站在外面,看灯光从剧院玻璃窗透出,映在我面前的石砖地上,如同幻影。

我想起一句话:“有些城市,是用情感定义存在的。”

蒂拉斯波尔,正是如此。

它没有联合国国号,却有孩子的欢笑和退伍老兵的泪水;它没有现代金融系统,却有纸币上的祖父母头像。

它不大声喊出“存在”,却用无声行动反驳“虚无”。

第二天清晨,我背上行囊,走到公交站,准备前往下一站——乌克兰的文尼察。

站台边,一位年轻士兵靠着座椅,听着音乐,轻打节拍。

我问他:“去哪?”

“文尼察。我的家在那。”他说。

我一愣,笑着点头:“我们同路。”

车子驶出蒂拉斯波尔,路边的红旗、老楼与哨所一点点后退。窗外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铺在路上,像一道新的开端。

我低头,在《地球交响曲》的一页写下:

“蒂拉斯波尔是一座尚未谢幕的历史独白,它的每一秒都在向世界低语:真实存在,不必他人承认。离开它,不是离开某个地方,而是带走一个曾经相信梦的坐标。”

我合上笔记本,望向远方——文尼察的光影,正在前方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