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心魇噬魂惊暗夜,医道融玄破孽缘(1 / 2)

心魇噬魂惊暗夜,医道融玄破孽缘

残秋时节,江城已浸在微凉之中。连日阴雨缠绵,青石板路被冲刷得发亮,倒映着两侧灯笼昏黄的光晕,水汽氤氲间,连空气都带着几分黏腻的阴冷。灵素堂的后院里,几株老桂树落尽了残花,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摇曳,发出呜呜的轻响,似怨似泣。

灵枢正临窗静坐,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灵枢·本神》,指尖划过“故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如是,则僻邪不至,长生久视”的字句,眸中闪过思索。窗外雨丝斜斜织入,打湿了窗棂,溅起细碎的水花。

“师兄,夜深了,还在琢磨医理?”素问端着一碗温热的姜枣茶走进来,青瓷碗沿氤氲着白汽,驱散了些许凉意。她将茶碗放在灵枢手边,目光落在书页上,轻声道,“这几日胭脂巷的邪祟余波渐平,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暗处,盯着我们。”

灵枢抬手揉了揉眉心,接过茶碗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却未驱散心底的沉郁:“你察觉的没错。墨邪虽逃,但其背后的万厄魔神尚未露面,那股阴邪之气只是暂时蛰伏,并未消散。而且……”他顿了顿,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击,“我总觉得,之前的蚀颜虫之祸,并非只是为了收集容颜生机那么简单。”

“哦?师兄有何发现?”素问秀眉微蹙,在灵枢对面坐下。烛火跳动间,她的侧脸映着淡淡的光晕,眸中满是探寻。

“你还记得那些使用过邪粉的女子吗?”灵枢沉声道,“除了容颜枯槁,她们中不少人在事发前都曾说过,夜里常做噩梦,梦见黑色的影子吸食自己的面容。起初我以为是邪祟作祟的前兆,可后来细想,那些梦境更像是心魇,先扰乱心神,再引邪祟入侵。”

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焦急的呼喊:“灵大夫!素大夫!救命啊!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声音嘶哑凄厉,在寂静的雨夜中格外刺耳。

墨老栓闻声从隔壁房间冲出来,手中铜锤已握在掌心,瓮声瓮气地喝道:“深更半夜,何人喧哗?”他随灵枢二人经历多场凶险,已是惊弓之鸟,生怕又是邪祟来袭。

灵枢起身推开房门,只见雨幕中站着一对中年夫妇,男子衣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女子则哭得泣不成声,被男子紧紧扶着。两人脚下,还跪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是浑身湿透,满脸惶恐。

“二位是?”灵枢目光扫过三人,见他们身上并无阴邪之气,只有浓重的焦急与恐惧,稍稍松了口气。

“灵大夫,我是城南布庄的王掌柜!”男子急忙上前一步,声音因急切而颤抖,“我女儿婉儿,从三日前开始就变得不对劲,整日疯疯癫癫,说胡话,还抓自己的脸,说有妖怪在啃她的骨头!我们请了好几位大夫,都查不出病因,有人说……有人说她是中了邪,让我们来求您!”

“中了邪?”素问走上前,仔细打量着王掌柜夫妇,“你们先别急,慢慢说。婉儿姑娘出事前,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物?”

王夫人止住哭声,抽噎着道:“前几日,婉儿去胭脂巷买香粉,回来后就说心里发慌,夜里睡不着。起初我们没在意,可没过两天,她就开始说胡话,说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蒙面人,手里拿着一个发光的盒子,要把她的魂吸走……”

“胭脂巷?蒙面人?”灵枢心中一动,与素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她买的香粉,是哪家的?”

“是……是之前出了事的焕颜阁旁边的一家小铺,叫‘美妆阁’。”王掌柜迟疑道,“后来我们听说焕颜阁的事,就把那香粉扔了,可婉儿的病还是越来越重。今天晚上,她突然挣脱我们,跑到院子里,用石头砸自己的头,嘴里喊着‘别追我!我的魂不给你!’”

“事不宜迟,我们随你去看看。”灵枢当机立断,转身拿起诊疗箱,“墨老丈,你带上铜锤和捆仙绳,以防万一。”

“好嘞!”墨老栓应声,快步回房取了东西,跟上众人的脚步。

雨夜难行,马车在泥泞的街道上颠簸前行。王掌柜夫妇坐在一旁,时不时抹着眼泪,少年则紧紧攥着拳头,眼神中满是担忧。灵枢闭目沉思,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王夫人的话——蒙面人、发光的盒子、吸魂……这些线索,似乎与之前墨邪的手段有所关联,又不尽相同。墨邪的蚀颜虫是吞噬容颜气血,而此次却是针对心神,难道是万厄魔神的新手段?

“师兄,你在想什么?”素问轻声问道,将一件外衣披在灵枢身上,“夜里凉,小心着凉。”

灵枢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我在想,墨家与道家本是同源,都讲究‘贵生爱人’。墨家擅长机关术,道家精于养神炼气,后来墨道合流,才有了中医的雏形。可随着时间推移,墨家因理念太过超前,遭人忌惮,渐渐隐于世间,道家医术则逐渐崛起,形成了如今的中医体系。”

“你是说,此次的邪祟,可能与墨家的传承有关?”素问恍然大悟。

“不无可能。”灵枢点头,“墨邪是墨家叛徒,他的师父能操控蚀颜虫,还懂墨家机关术,必然对墨家传承了如指掌。此次针对心神的邪术,或许就是结合了墨家的控魂机关与道家的邪门炼气之法。”

墨老栓坐在对面,听到二人谈话,忍不住插话:“说起墨家传承,俺小时候听族里的老人说过,墨家不仅有机关术,还有一套‘清心凝神术’,专门用来抵御邪祟对心神的侵扰。只是这套功法,随着墨家的衰落,已经失传很久了。俺爹临终前,给了俺一块墨家玉佩,说关键时刻能护心神,可俺一直不知道怎么用。”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青色玉佩,玉佩上刻着复杂的墨家符号,在昏暗的马车内,隐隐透着一丝微光。

灵枢接过玉佩,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温润的气息传来,与他体内的正气隐隐呼应。“这是墨家的‘镇心佩’!”灵枢眼中闪过惊喜,“《墨家秘典》中有记载,此佩以玄铁混合蓝田玉打造,刻上凝神符文,佩戴者可抵御阴邪侵扰,若配合清心凝神术,效果更佳。”

“真的?”墨老栓又惊又喜,“那俺能学会清心凝神术吗?”

“或许可以。”灵枢将玉佩还给墨老栓,“我曾在墨家传承的残卷中,见过清心凝神术的口诀,只是一直未能参透其中奥义。或许,我们可以从婉儿姑娘的病例入手,找到破解之法。”

说话间,马车已抵达王掌柜家。刚下车,就听到院内传来女子的尖叫与哭嚎,夹杂着桌椅碰撞的声响。王掌柜脸色大变,急忙推开大门,喊道:“婉儿!婉儿你怎么样?”

众人冲进院内,只见院子中央,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正挥舞着手臂,疯狂地抽打自己,嘴里不停喊着:“妖怪!你别过来!我要杀了你!”她的脸上、手臂上布满了抓痕,鲜血淋漓,眼神涣散,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婉儿!”王夫人哭喊着就要上前,却被灵枢拦住。

“别过去!她现在心神被邪祟操控,会伤害自己和别人!”灵枢沉声道,从诊疗箱里取出三枚银针,指尖微动,银针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刺入婉儿的“百会”“人中”“涌泉”三穴。

银针入穴的瞬间,婉儿的动作猛地一顿,尖叫声戛然而止,身体晃了晃,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王掌柜夫妇急忙上前,将她扶起,满脸担忧地看着灵枢。

“放心,她只是暂时晕过去了。”灵枢走上前,手指搭在婉儿的手腕上,仔细诊脉。片刻后,他眉头紧锁,沉声道:“她的脉象紊乱,气血逆乱,心神涣散,并非普通的邪祟附体,而是‘心魇’作祟。邪祟通过某种媒介,侵入她的心神,制造幻象,让她自相残杀。”

“心魇?”王掌柜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能治好吗?”

“《素问·举痛论》有云:‘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素问解释道,“心魇,就是因情志失调,被邪祟趁虚而入,在心神中种下的孽缘。它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操控人的心智,比普通的邪祟更难对付。但只要找到邪祟入侵的媒介,再用中医的情志理论辅以治疗,就能破解。”

“媒介?”王掌柜想了想,突然道,“对了!婉儿从胭脂巷回来后,除了买了香粉,还带回来一个小盒子,说是美妆阁的老板送的,里面装着一些彩色的珠子。她很喜欢,一直带在身边,就连睡觉都放在枕头底下!”

“快带我们去看看!”灵枢立刻说道。

王掌柜带着众人走进婉儿的房间。房间布置得十分精致,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阴冷气息。灵枢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床头的一个锦盒上。锦盒是黑色的,上面刻着与墨邪那个瓷瓶相似的诡异花纹,只是更加复杂。

“就是这个盒子!”王掌柜指着锦盒说道。

灵枢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装着十几颗彩色的珠子,珠子表面光滑,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一股比之前更浓郁的阴邪之气扑面而来,灵枢袖中的融天符立刻发烫,发出淡淡的金光。

“果然是这个!”灵枢沉声道,“这些珠子是用阴邪之木混合蚀颜虫的虫卵粉末制成的,上面刻着墨家的控魂符文。只要佩戴在身边,符文就会慢慢侵入心神,制造幻象,最终让人心神俱灭。”

墨老栓凑近一看,脸色大变:“这符文……是墨家的‘噬魂符’!俺在族里的古籍上见过,这种符文是墨家的禁忌之术,专门用来操控人的心神,早在千年前就被墨道先祖禁用了!没想到,竟然有人将它复刻出来了!”

“看来,幕后黑手不仅懂墨家机关术,还对墨家的禁忌之术了如掌掌。”素问眉头紧锁,“他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残害无辜,更是为了玷污墨家的传承。”

“而且,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针对年轻女子。”灵枢补充道,“年轻女子心思细腻,情志敏感,更容易被邪祟趁虚而入。他通过这种方式,不仅能收集女子的心神之力,还能扰乱民心,让人们对中医产生怀疑。”

“那我们该怎么办?婉儿还能治好吗?”王夫人焦急地问道,泪水再次涌了上来。

“能治。”灵枢点头,语气坚定,“中医讲究‘标本兼治’,既要清除邪祟,也要调理情志。我先用法术驱散她体内的阴邪之气,再用益气养血、清心凝神的方剂调理她的身体,同时,还需要你们配合,用亲情化解她心中的恐惧。”

说罢,灵枢从诊疗箱里取出融天符,点燃后绕着婉儿的身体走了三圈,口中念念有词:“融天正气,驱散心魇;安神定志,还本归真!”金色的光芒从符纸中散发出来,笼罩着婉儿的身体。婉儿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的痛苦之色也减轻了不少。

随后,灵枢又开具了一张方剂,递给王掌柜:“这是‘清心安神汤’,用黄芪、当归、白芍、酸枣仁、柏子仁等草药煎制,每日一剂,分三次服用。另外,你们要多陪在婉儿身边,跟她说话,让她感受到你们的关爱,帮她走出恐惧。”

王掌柜接过方剂,如获至宝,连连道谢:“谢谢灵大夫!谢谢素大夫!你们真是我们家的再生父母!”

“不用谢。”灵枢摆了摆手,“我们还要去一趟美妆阁,查明幕后黑手的踪迹。你们好好照顾婉儿,有什么情况,随时派人去灵素堂通知我们。”

离开王掌柜家时,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灵枢三人踏着晨露,朝着胭脂巷走去。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几个早起的商贩在收拾摊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师兄,你觉得美妆阁的老板,会是墨邪的同党吗?”苏问问道。

“很有可能。”灵枢沉声道,“美妆阁就在焕颜阁旁边,很可能是幕后黑手用来传播邪物的据点。只是,经过之前的蚀颜虫事件,他们应该会更加谨慎,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墨老栓握紧手中的铜锤,怒声道:“不管他是谁,只要敢用墨家的禁忌之术害人,俺就饶不了他!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话间,三人已抵达胭脂巷。此时的胭脂巷,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仕女名媛往来不绝,香风阵阵袭人。美妆阁就位于胭脂巷的中段,门面不大,装修却十分精致,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美妆阁”三个大字,字体娟秀,却隐隐透着一丝诡异。

灵枢三人走进美妆阁,店内摆放着各种香粉、胭脂、玉佩等女子饰品,琳琅满目。一位身着粉色衣衫的女子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三位客官,请问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最新款的香粉,还有从西域运来的玉佩,都很适合女子佩戴。”

灵枢目光扫过店内的陈设,只见货架上摆放着不少与婉儿那个相似的黑色锦盒,只是里面的珠子颜色不同。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老板,这些锦盒里装的是什么?看起来很别致。”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客官好眼光!这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彩魂珠’,佩戴在身边,不仅能美容养颜,还能安神助眠。很多仕女都喜欢呢!”

“彩魂珠?”灵枢冷笑一声,“我看是‘噬魂珠’吧!用阴邪之木混合邪虫虫卵制成,刻上墨家的噬魂符,专门用来操控人的心神,残害无辜!”

女子脸色骤变,笑容僵在脸上:“客官……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们的彩魂珠都是正品,绝对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墨老栓上前一步,铜锤在手中一掂,“那城南王掌柜的女儿婉儿,用了你们的彩魂珠,心神被扰,差点丢了性命,这也是没有问题?”

女子吓得后退一步,身体微微颤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彩魂珠是一个蒙面人卖给我的,他说这是正品,让我高价卖给仕女……”

“又是蒙面人!”灵枢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是什么时候卖给你的?长什么样子?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三天前的晚上,他穿着黑色的长袍,蒙着脸,看不清长相。”女子回忆道,“他递给我一个箱子,说里面是彩魂珠,让我按他说的价格卖,卖完之后,会有人来跟我结账。他还说,如果有人问起彩魂珠的来历,就说是西域运来的珍品,不能透露其他信息。”

“他有没有说,这些彩魂珠是给谁用的?”苏问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