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直压在林天、莫不言他们头顶上那股子又黑又闷的雾气,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地搅了几下,迅速变淡、消失。
那股子掐着脖子似的压迫感,也跟着没了踪影。
刚才还凶得像巨蟒似的雪卷,此刻彻底歇菜,化作漫天雪沫,静静落下,衬得这片被打得乱七八糟的战场格外凄凉。
白牙护法本人,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
原本挺高的个子,这会儿佝偻得像个虾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面被硬生生抽走了,只剩下一副空荡荡、软塌塌的皮囊挂在骨头上。
林天几步走到白牙护法跟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个瘫在雪窝里的老对手。
刚才还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狼族长老,现在就像条断了腿的老狗,浑身沾满泥雪,只剩下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
林天心里头没什么赢了架的痛快,反倒像压了块湿透的棉花,沉甸甸、凉飕飕的。
一个曾经靠本事和狠劲立威的强者,落得这步田地,总归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他蹲下身,尽量让视线和护法齐平,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实处:
“图什么呢?豁出命来拦我们?”
护法费力地抬起眼皮,那双原本锐利的眼睛现在浑浊得像两潭死水,可水底却猛地窜起一簇火苗,那是烧透了骨的怨恨。
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像破风箱一样喘了几下,才嘶哑地挤出话:
“你们……你们这些外来户……懂个屁!”
他情绪激动,身子都在抖,
“这地方的安宁……都要毁在你们手里!
大夏……大夏人一来,狼族……狼族就完了!
迟早的事!”
林天听着他因为仇恨而发颤的声音,脸上没什么表情。
“安稳日子,不是谁拳头硬、谁心狠就能换来的。”
他盯着护法眼里那团几乎要烧起来的火,心里明白,这种时候讲道理多半是白费劲,但还是得说,
“你们死咬着对大夏的那点旧恨,除了把更多人拖下水一起难受,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护法喉咙里咕噜了一声,没再接话,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呻吟,然后把眼睛紧紧闭上了。
也许他心里也清楚林天说得在理,可那点世代传下来的恨意,早就长进了骨头缝里里,哪是几句话就能拔干净的?
他闭着眼,皱巴巴的脸上肌肉抽搐,不知道是在回想狼族过去的风光,还是在哀悼那眼看就要黯淡下去的未来。
这时候,莫不言捂着肩膀走了过来,站到林天旁边。
他打量了一下护法那彻底垮掉的身板,眼神里既没有可怜,也没有解气,平静得像看一块石头。
“他压箱底的本事废了,年纪也到了,经这么一下,身子骨算是彻底掏空了。”
莫不言顿了顿,接着说,
“到此为止吧,没必要再往下走了。”
林天点了点头,懂师父的意思。
白牙护法现在是虎落平阳,没了獠牙利爪,就是个奄奄一息的老人。
再纠缠下去,没意思,也显得他们不地道。
“走了。”
林天站起身,转头看向莫不言和跟在后面的艾千刃,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正事儿还没办完呢。”
他伸手拍了下艾千刃的胳膊,示意她跟上。
三个人不再理会雪地里那个失败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朝着冰山监狱的方向迈进。
山河关外,硝烟味混着黄沙呛得人喉咙发干。
两拨人马隔着几百步僵持着,谁都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谁都怕对方下黑手。
大夏这边,监国公主夏心怡一身轻甲勒得紧,指尖扣在剑柄上,关节绷得发白。
她身后那些兵,个个脸上沾着灰,眼神却死盯着对面,没一个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