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地面的高天之上，一座由金属和木材搭建的空中工坊沉默地悬浮着。

“飞在天上的工坊…要不是亲眼看见，还真是难以置信。”派蒙趴在工坊的边缘，好奇地向下望。

“你说特帕尔都有这样的技术了，为什么还要搞「燃素翼」啊？”

“按手记上说的，我们脚下的平台用了从烬城取得的部件，没办法投入量产。”恰斯卡解释道，“而且从刚刚的移动方式来看，机动性也不能保证…对于向往「自由飞行」的特帕尔来讲，离他的「梦想」恐怕还远着吧。”

“但是他手上有「遗物」的话，造一部原型机出来给自己飞也不是难事吧？为什么还要弄一个工坊，甚至还要量产？”派蒙还是不明白。

荧看着工坊深处，说道：“实际上他能从这自由来去的话…应该也已经造出这个原型机了。”

“搞不明白…难道他的梦想，不止是让自己能自由地飞行？”

“希望在他的工坊里面，会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吧。”恰斯卡说着，带头向工坊内部走去。

工坊内部堆满了各种零件和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排巨大的金属囚笼。

柯娅看到笼子里的东西，立刻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

“啁——！”

“啊——是绒翼龙！特帕尔果然在拿它们干坏事！”派蒙气愤地喊道。

“牢笼看起来可以从靠上面的机关打开…我来试试。”恰斯卡立刻上前，开始研究开锁的机关。

笼子里的绒翼龙发出了感激的鸣叫。

“啁！”

他们继续向工坊深处走去，又发现了一排囚笼。

“它…它怎么不一起飞走啊？难不成…”派蒙看着其中一个笼子里奄奄一息的绒翼龙，担心地问。

柯娅发出一声悲伤的低鸣。

“啁。”

“还有呼吸，只是很微弱。”恰斯卡检查了一下那头绒翼龙的状态，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些囚笼…估计就是特帕尔用来抽取燃素的装置。被抽尽燃素的绒翼龙会陷入极端的虚弱，连移动都很吃力…只能等解决掉特帕尔再来救助它们了。”

“这里还有本手记？”荧在旁边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本新的记录。

“我看看…似乎是关于燃素研究的…”恰斯卡接过手记，念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号记录，在██的支持下，空中工坊终于启动了…虽然百分之八十的功能都要依赖于烬城的古董，但好歹还是迈出了第一步。”

“第三百四十八号记录，「遗物」的解析工作很顺利，很快就能复制量产。██打算为这项跨时代的发明命名「燃素翼」…我有预感，我的梦想很快就能实现了！”

“第三百七十七号记录，「燃素翼」的小型化带来了新的问题，气态燃素在精炼中出现了不稳定的性质。██认为应该放缓精炼实验的进度…但我得证明，我不会一直失败的。”

“第一百一十四号记录，利用绒翼龙精炼气态燃素的实验成功。”

“第一百一十七号记录，开始雇佣商队与猎手收集野生绒翼龙。”

“第一百二十一号记录，燃素收集效率取得突破…”

“唔…好多涂改痕迹！”派蒙指着手记上被涂黑的部分。

荧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被划掉的部分…好像是个人名？”

“嗯，应该就是特帕尔在之前的手记里提到的「门路」了…有谁在背后支持他的实验。”恰斯卡的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派蒙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好奇地问道：“手记上说写到一半，记录的序号就乱了，这是为什么呢？”

荧也觉得奇怪，说道：“而且感觉氛围也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现在不是仔细研究这个的时候，”恰斯卡显得有些着急，“带上这本手记，我们继续向前吧。”

他们继续向空中工坊的深处调查。没走多远，一个没见过的机关挡住了去路。它看起来也是用烬城的部件制造的，结构复杂。

派蒙看着那个机关，紧张地问：“你…你不会又想说‘踢上一脚试试’吧？”

话音未落，另一个方向的机关突然启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呜哇！那、那个机关又是什么情况！”派蒙吓了一跳。

恰斯卡看着新启动的机关，咬了咬牙：“这回可不得不狠狠‘踢上一脚’了……瞄准弱点攻击吧！”

还没等她们动手，左钰已经抬起了手。他对着那几个突然启动的机关， 说道：“机械超控。”他的指尖射出几道微弱的蓝色电弧，那些原本准备发动攻击的机关瞬间僵住，然后像是叛变了一样，调转方向，将炮口对准了另一侧的墙壁，自行开火，为他们清出了一条道路。现在的左钰可以随意创造各种法术，只要他想。

“走吧。”左钰对还在发愣的众人说。

穿过被机关自行打开的通道，他们还没走几步，几道身影就从阴影中窜了出来，挡住了去路。

派蒙惊叫道：“这里怎么还会有人啊！”

恰斯卡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装束，她拔出武器，沉声说道：“是特帕尔用‘遗物’和原型机带上来的心腹！小心！”

左钰看了一眼那几个穿着简陋飞行装置的“结羽勇士”，觉得有些好笑。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重力奇点。”

一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小点出现在那几个结羽勇士的中间。下一秒，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引力瞬间爆发，将那几个还在空中耀武扬威的腾空士和削羽人像苍蝇一样吸了过去，死死地压在奇点周围，动弹不得。

荧抓住机会，挥舞着长剑冲了上去，轻松地解决了这些被困住的敌人。

战斗结束后，他们继续前进，很快又遇到了另一批敌人。

“又是结羽勇士！”派蒙躲在荧的身后。

这次的敌人数量更多，其中一个驭空客似乎是头领，指挥着其他人发动攻击。

“看起来你们的头儿没告诉你们，不要来惹我。”左钰的声音很平静。他抬起另一只手，对着那群敌人张开了手掌。

“能量风暴。”

一股由纯粹奥术能量构成的紫色风暴凭空出现，瞬间席卷了整个区域。那些结羽勇士在风暴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狂暴的能量撕成了碎片。他们的飞行装置在能量的冲击下纷纷爆炸，发出一连串的闷响。

清理完所有敌人后，他们开始在工坊的核心区域进行调查。

“啊！快看，这里还有好多记录！”派蒙眼尖，发现了一个堆满手记的桌子。

荧走上前，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三人开始分头翻阅起特帕尔留下的手记。

左钰拿起一本，快速地翻动着，上面的字迹显得很激动。

“第四百零三号记录，██为我介绍了新的同志，他们都很赞同我的梦想。”

“我跟他们说，有些龙生来就伴着羽翼，有些人生来就伴着天分，拥有着我们只能仰望的天空…”

“我跟他们说，但进步会抹平个体之间的差异，就像工具让人类不再畏惧野兽，法度让弱者不再畏惧强者…”

“我跟他们说，而我们的研究，我们的燃素翼，将为人类带来新的进步！让所有人都能分享同一片蓝天！”

“到那时…██…也会以我为荣的吧？”

恰斯卡听着左钰念出的内容，神情复杂。“‘让所有人都能分享同一片蓝天’…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她低声说道，“如果真能实现…我们就能再快一些…许多悲剧就都可以被阻止了。”

她握紧了拳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但…特帕尔，那些被你剥夺了燃素的龙呢？你现在所做的事，不是‘分享’，而是‘掠夺’…！所以…我绝不会允许。”

荧看到她的样子，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恰斯卡…？”

悬崖上的柯娅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鸣叫。

“啁…”

“没什么，”恰斯卡摇了摇头，“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别的证据了，我们走吧。”

他们继续在空中工坊里调查，一路上救出了所有被关在笼子里的绒翼龙。

“一路上能救的绒翼龙全都已经救出来了吧？嘿嘿，我们几个可真厉害！”派蒙得意地叉着腰。

“这里看起来…就是工坊最核心的区域了。”恰斯卡环顾四周。

“可是一路走过来，还是没有发现小绒翼龙的影子…”派蒙有些失望。

柯娅发出一声急切的鸣叫，提醒着众人。

“先搜索一下这附近吧。”恰斯卡对它说，“如果还是没有奇梅的踪迹——就回头再搜寻一遍。”

荧点了点头：“好。”

他们分头搜寻起来。

“啊！恰斯卡！荧！你们快来看！”派蒙很快有了新发现。

“怎么样？有找到奇梅吗？”恰斯卡立刻赶了过去。

“还没有…不过我找到了特帕尔的另一份记录！”派蒙指着一本摊开的手记。

荧也走了过来：“先看看吧，万一上面有奇梅的消息呢？”

“……嗯。”恰斯卡点了点头。

左钰接过手记，念道：

“第四百二十八号记录，我们还是决定瞒着██，重新启动气态燃素精炼的实验。”

“「燃素翼」的制造距离大功告成就只差这么一步了，绝不可能在这里停滞不前！”

“第四百三十六号记录，██今天提出了用绒翼龙作为媒介提取精炼燃素的方案…虽然是有可行性，但是…”

“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的秘密实验成功了，██就不用再考虑这件事了吧。”

“第四百四十三号记录，实验的日子就定在明天了。██的生日就快到了，我们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第四百四十四号记录……”

“咦？这行记录怎么就只写了个标题？”派蒙凑过来看了看。

“说不定是写下标题的人，没能记录下实验的经过。”恰斯卡的语气有些沉重。

荧指着后面的内容说：“后面还有，继续看吧。”

左钰继续念了下去：

“…第零号记录。”

“在之前的事故中，我们牺牲了多位同伴…其中有我们的爱人、朋友、孩子…”

“但我们不能因此停滞不前。他们的遗志将由我们继承，他们的梦想将由我们实现。”

“从今天起，我们将放弃人工精炼气态燃素的方案，转而从绒翼龙身上获取。”

“那些久居野外不可一世的野兽对人类没有丝毫贡献，牺牲它们推动人类的进步是它们最大的价值。”

“为方便行动，我们将在继续扩建空中工坊的同时，将工坊逐渐转移到花羽会附近。”

“一切都是为了「让所有人类得以分享同一片天空」。”

左钰看到最后一句，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奇怪。“最后这句话，字迹变了。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写的是：一切都是为了——实现特帕尔的梦想。”

派蒙分析道：“这种说法…还有从零重新开始的编号…难道说，最开始写下记录的特帕尔已经…？”

荧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那我们一直在追逐的人到底是…”

“记录后面还夹了一张信纸…是普玛写给特帕尔的。”恰斯卡从手记里抽出一张信纸。

她念出了信上的内容：“…特帕尔，我不知道你现在人在哪里，这封信又该寄到哪里…我只能赌一赌，把信寄到花羽会来。你的父亲已经病重了，不管我们之前有过多少矛盾，他都是你的亲生父亲…能回来看看他吗？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他，更不喜欢我…你一心向往的就只有天空…跟你的生母。但我们还是会等你回来…这或许，是你父亲能见你的最后一面了。”

“普玛，原来不是特帕尔的亲生母亲？”派蒙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她说特帕尔不认她的时候，只是在说气话…”

“特帕尔父亲是最近去世的，信纸很新…但前面的记录却很旧。”恰斯卡捏着信纸，脸色越来越白。

左钰接过话头，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也就是说，这封信送到的时候，真正的特帕尔很可能已经死了。他没能去参加他父亲的葬礼，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他早就不在了。”

荧也顺着线索往下想：“那特帕尔的亲生母亲…那这座工坊的资助者…那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恰斯卡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封信为什么要寄到花羽会，特帕尔为什么向往天空，他又为什么能取得烬城的遗物…我想我们，都已经有答案了。”

就在这时，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从工坊深处传来。一个人影背着「燃素翼」，缓缓降落在了他们面前。

那个人影，正是阿尔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