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民哪有心情喝茶，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关上门，开门见山道。

“老吴，别兜圈子了！”

“联合谈判小组的报告，你们到底看了没有，批了没有，派谁去谈，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国际市场大豆价格一天一个价，再拖下去，国内就要出乱子了！”

“你们管对外经贸谈判，这时候拖着不办事，是什么意思？！”

周怀民语气很冲，怒火喷涌而出。

吴承泽脸上笑容淡了些，但依旧保持着风度，示意周怀民坐下。

“怀民兄，您先消消气。”

“报告我们当然看了，非常详实，工作做得很到位，我们也非常重视。”

“重视？重视就是光看不动？”周怀民拍了一下沙发扶手，很是不满。

吴承泽推了推眼镜。

“怀民，咱们都是老同志了。”

“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和四大粮商谈判，尤其是眼下这种国际资本疯狂炒作的敏感时期，绝不是简单的商业谈判。”

“这涉及国际政治经济博弈，涉及我们国家整体外交布局，还有战略考量。”

吴承泽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份文件。

递给周怀民，说道：“你看，这是我们内部刚出的风险评估报告。”

“报告认为，在当前全球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大背景下，如果我们由国家层面直接出面，与四大粮商就大宗农产品进行紧急谈判……”

“这很容易被国际舆论解读为我们示弱，或者对国际市场缺乏信心。”

“可能被利用，炒作成大夏粮食危机，冲击我们的国际形象，市场稳定。”

“周兄，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周怀民接过报告，扫了几眼，气得手都有些发抖，“风险评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风险评估？！”

“你别在这里和我打马虎眼。”

“老百姓的饭碗要紧了，还是国际形象要紧？！再说了，我们谈判是为了稳定供应，平抑价格，这是正当商业行为。”

“怎么就成示弱了？”

吴承泽叹了口气，语气无奈。

“周兄，你的心情我理解。”

“但外交无小事，尤其是在风口浪尖上，每一个动作都可能被过度解读。”

“我们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需要更稳妥，更周全的方案。”

周怀民微微皱眉。

总觉得对方是意有所指。

吴承泽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

“而且，周兄啊，这次大豆价格飞涨，背后资金推动的迹象很明显。”

“涉及到金融流动，对于李卫国同志的想法，你没想过先去跟他通通气，听听他的看法？”

周怀民愣住了。

没想到吴承泽会把话题引到李卫国身上，而且还暗示得如此明显。

去求李卫国帮忙？

难以言喻，强烈的愤怒涌上心头。

他周怀民一辈子搞农粮事业。

最恨的就是把关乎国计民生的事情，和政治斗争，私人关系搅和在一起！

可现在，近乎明示了！

你不求李卫国，咱们就拖着。

反正出事后担责的是你。

吴承泽看着他变幻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拍了拍周怀民的肩膀。

“周兄，别钻牛角尖。”

“有时候，解决问题需要多管齐下。李卫国同志也是老领导了，经验丰富。”

“为了国家，为了粮食稳定，暂时放下些个人坚持，不丢人。”

周怀民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

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

他很想不顾一切撕破脸，走人。

但眼前，却浮现无数家庭柴米油盐。

最终，那股沉重，名为责任的压力，碾碎了周怀民所有坚持和骄傲。

像结满稻穗，身体一点点塌了下去。

“……我知道了。”

“谢谢指点，我会去见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