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彩霞眼里的回忆越发浓烈了些,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掉了瓷的茶缸边缘,
指腹在那道浅浅的豁口上来回蹭了蹭,慢悠悠接着说:
“我当时就跟你们爸甩着脸子说,让他甭费那心思瞎琢磨了,
我自个儿的事儿自个儿做主。
慢慢找,找着合适的了咱就顺理成章生,要是实在找不着,那咱该受的委屈就接着受,
反正我是绝不会委屈自个儿,这事儿也不能随便将就!”
说到这,她端起茶缸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口水,润了润发哑的嗓子。
也不知是想到了啥暖心的桥段,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挺甜的笑意,
眼角的皱纹都跟着柔和了几分,眼神也软乎乎的,
竟忘了一屋子的孩子们都还抻着脖子、屏着气等着她讲后续呢。
性急的秦向中哪受得了这个,瞅着他妈这走神的样子,急得是抓耳挠腮,
屁股在椅子上挪来挪去,跟长了钉子似的,终于憋不住拍着大腿嚷嚷起来:“妈!
您倒是接着说啊!别在这儿吊人胃口!您到底找着没?那…… 那合适的人是谁啊?”
他这一嗓子打破了屋里的沉寂,秦向北赶紧瞪了他一眼,
没好气地怼道:“你丫急什么急!没瞧见妈刚缓过劲儿?”
可他自己的身子却也不由自主往前倾了倾,脖颈子都抻长了些,
显然心里也急得不行;秦向华的嘴唇动了动没敢出声,
可那直勾勾盯着孟彩霞的眼神里,迫切劲儿谁都看得出来;
秦向梦也放下了捂嘴的手,红着眼圈眼巴巴瞅着老太太。
就连三个儿媳妇也都悄悄往前凑了凑,屁股几乎要挪出椅子边儿。
毕竟听到这儿,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
从小跟他们生活到大的老父亲,敢情压根就不是亲的,
甭管此刻心里是震惊还是迷茫,都想第一时间知道,自家真正的亲爹到底是谁。
孟彩霞被这一嗓子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瞧见一屋子孩子都直愣愣盯着自个儿,
眼神里满是急切,这才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想起自个儿还有半截子事儿没说完呢。
她无声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大腿,这才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讲了起来:
“自打我跟你们爸撂下那些话后,他还真就没再瞎折腾。
其实让他出去找人,也确实是难为他了,他那老实巴交的性子,
哪干过这种没法儿摆在明面儿上的事儿?他当初跟我说已经找好那谁的时候,
眼里那股子挣扎和苦涩,还以为我瞧不出来呢!
我不让他再去找,也是想着让他眼不见心不烦,
省得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自找不痛快。”
她顿了顿,抬手理了理鬓角花白的碎发,理了理思绪接着道:
“后来我就自个儿开始村里村外寻摸起这个人选来。
可你们想啊,就凭那会儿的生活条件,连顿饱饭都混不上,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
一天天能活着就不错了,长得好赖先不说,就连勤快点收拾一下自个儿都做不到,
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所以啊,愣是没让我找着一个能瞧顺眼的。
这事儿就这么一直拖着,拖到隔年,也就是 1949 年,我们村可算来了个稀罕人。”
“是个城里大厂的采购员,说是被分派到这边蹲点收山货。
还在进山的山脚下跟村里买了个废弃小院子,又请了村里年轻后生帮他拾掇那小院。
你们爸当时也去凑了把力,回来就跟我一个劲儿念叨那个采购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