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侮辱(1 / 2)

蝉鸣的声浪漫过窗棂时,总恍惚觉得还是某个闷热的午后,老槐树的荫凉铺在青石板上,碎成一地晃动的光斑。那时总爱追着风跑,看梧桐叶被吹得翻卷,听卖冰棍的铃铛声渐远,以为日子会像冰镇汽水的气泡,咕嘟咕嘟,永远冒着甜丝丝的欢喜。

后来才发现,夏阳那样炽烈,也会慢慢西斜,晒得发烫的柏油路,终究会被傍晚的凉风吹散余温。就像那些攥在手里的蝉蜕,明明还带着夏日的温度,却不知何时就变得脆薄,轻轻一碰,便簌簌地掉了碎屑便簌簌地掉了碎屑。

我们曾蹲在墙角看蚂蚁搬家,盼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盼着雨后的彩虹,盼着蝉声里的暑假永无止境。可时光是藏在树影里的沙漏,不知不觉间,就把热烈的夏,筛成了回忆里的剪影。

如今再听见蝉鸣,竟会愣神半晌。原来夏天也会旧,就像我们,在蝉声的起落里,悄悄换了心境。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做完的梦,都被风揉进了梧桐叶里,在某个夏夜,轻轻落下,不惊扰谁,只留给自己,一场温柔的怅惘。

那年夏天的风里,总混着老槐树的清香和你白衬衫上的皂角味。我们总爱坐在树荫下的石阶上,看日头一寸寸挪过瓦檐,听蝉鸣一声高过一声,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像冰镇西瓜最中间的那一勺,永远甜得让人心里发颤。

你说喜欢看我被阳光晒红的侧脸,我说喜欢你低头时睫毛投下的浅浅阴影。那时的我们,总爱追着傍晚的风跑,把心事说给路过的萤火虫听,以为牵住了彼此的手,就牵住了一整个盛夏的热烈与绵长。

后来的某一天,蝉鸣渐渐低了下去,柏油路上的热气慢慢散尽。你说要去远方看更辽阔的海,我站在老槐树下,看着你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长到再也看不见。就像夏天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走得也悄无声息,只留下一地湿漉漉的蝉蜕,和满院零落的槐花瓣。

如今又是蝉鸣聒噪的季节,我依旧会坐在那阶石阶上,只是身边的位置空了。风穿过树叶的缝隙,沙沙作响,像极了那年我们没说完的话。原来有些爱情,就像夏日限定的晚霞,惊艳过时光,却终究会被夜色吞没,只留下一抹淡淡的余温,藏在回忆里,轻轻一碰,就泛起温柔的涟漪。

我说的是什么时候?是高考的那段日子吗?不是吧,一点儿紧张的氛围都没有。

看样子是大学吧,这么放松自在,也确实是蝉鸣听不到了,老槐树也见不到了。

那年盛夏,教室后的老槐树把蝉鸣筛得细碎,粉笔灰在窗缝漏进的阳光里浮沉。我总在晚自习的间隙,借着翻书的动作,偷偷望向旁边摆着的一只印着卡通图案的水杯,杯沿的水渍总被擦得干干净净。我们会在课间的走廊上偶遇,并肩走几步,聊几句模棱两可的题目,风掠过鬓角时,连空气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甜。那时的心事,像藏在课桌抽屉里的纸条,写了又删,始终没敢递出去,只伴着黑板上的倒计时,和蝉声一起,被揉进了厚厚一摞的试卷里。后来毕业照拍完,那只水杯再也没出现在我的桌面上,老槐树的荫凉还在,却再也等不来那个踩着上课铃跑进教室的身影。

再后来的夏天,是图书馆外的香樟树,是足球场边的冰镇可口可乐汽水,是社团招新时飘着的宣传单页。我常在傍晚的足球场踢球,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会坐在操场边儿看着周围的人,看有人抱着吉他弹着跑调的歌,看路灯把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有个身影总爱坐在看台上,手边放着一本封面磨损的诗集,风一吹,书页就哗啦啦地翻。我们会聊喜欢的作者,聊天边慢慢沉下去的晚霞,聊那些不着边际的未来。那时的心动,像夏夜的流萤,明明灭灭,不用刻意遮掩,却也从不说破。直到新年的行李箱轱辘进入机场的安检门,那本诗集再也没出现在看台上,香樟树的影子依旧斑驳,却再也听不到那个和我聊诗的声音。

如今再想起这两个夏天,一个藏在试卷的油墨香里,一个浸在晚风的吉他声中,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也没有依依不舍的告别,就像夏日里两场短暂的雷阵雨,下过了,就散了,只留下湿漉漉的地面,和一阵再也回不去的清凉。

“我会。”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