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本就身心俱疲,满脑子都是母后苍白的脸色和孙思邈凝重的叮嘱。
此刻听到侯怜儿这明显带着质询,和阴阳怪气的语气,联想到她之前对苏玉萱的作为,心中压抑了一夜的焦虑,恐惧瞬间如同火山般爆发了。
“惶恐不安?!”
李承乾猛地停住脚步,转身面对侯怜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震怒,在空旷的大殿里嗡嗡回响。
“你懂什么?!你除了整日里胡思乱想,拈酸吃醋,还会做什么?!”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刺侯怜儿,那里面没有丝毫温存,只有被冒犯的狂怒和深深的失望。
“昨夜是母后突发风疾,晕厥不醒!性命攸关!孤在立政殿守了一夜!”
“你倒好,不去关心母后凤体,反而在这里阴阳怪气,妄加揣测!”
这一连串的怒斥如同冰雹砸下,将侯怜儿彻底砸懵了。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她竟然在皇后娘娘病危的当口,因为嫉妒而质问太子!
这简直是大不敬!
“殿下……臣妾,臣妾不知……”
她结结巴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微微发颤,几乎站立不住。
“不知?!哼!”
李承乾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并未消散,反而更添一层厌烦,他冷冷地丢下一句。
“好自为之!”
再不愿多看她一眼,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内殿。
他需要换身衣服,立刻去上朝,同时也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侯怜儿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像。
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清晨的阳光照进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彻骨的寒冷和后怕,皇后病重,她非但没能及时关心侍奉,反而因嫉妒出言不逊,被太子如此严厉斥责……
这件事若传到陛下和皇后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而内殿的李承乾,一边由宫人伺候着更衣,一边疲惫地闭上眼睛。
昨夜守在母亲病榻前的无助感再次袭来,他忽然觉得,这偌大的东宫,竟无一处能让他感到安心和温暖。
但随即,母后病弱的模样又占据了他的脑海,让他心头一紧,将这些纷扰强行压下。
眼下,没有什么比母后的安康更重要。
……
孙思邈回到长公主府时,柳叶正猫在库房里,跟几个大箱子较劲。
他半拉身子探在一个樟木箱里,灰尘呛得他直咳嗽,嘴里还嘟囔着:“我记得就放这旮旯了,小囡囡小时候那个布老虎呢……”
“驸马爷,在寻宝呢?”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在库房门口响起。
柳叶闻声,顶着几缕蜘蛛网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哟,回来了?宫里没事吧?看你脸色,像是刚跑完十里地。”
他顺手从旁边架子上摸了个干净帕子递过去。
孙思邈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突发风疾,晕厥了过去。”
柳叶手上动作一顿,脸上的轻松瞬间敛去。
“风疾?现在如何了?”
他眉头皱了起来。
“万幸发现及时,老朽施了针,人已清醒。”
孙思邈言简意赅。
“此症凶险,需长期静养,忌讳劳心伤神,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守着,眼下算是稳住了。”
柳叶松了口气,心里琢磨着这病他知道,李唐皇室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