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回来了就好落下的课同学们会帮你补上但你的心得自己补(1 / 2)

无声的回响

凌晨五点,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林溪在操场跑了第八圈,汗水浸透了她的灰色运动衫。这是她成为高中教师的第七年,也是她坚持晨跑的第七年。跑道上零星有几个同样早起的住校生,远远看见她便放慢脚步,小声嘀咕着“林老师又这么早”。

她跑过操场边的宣传栏,那里张贴着上个月“最美教师”评选结果。她的照片在第一排第三个,笑容标准,作者。

“林老师!”身后传来清亮的女声。是班上的叶晓雯,一个总爱在早读前背英语的女生。

林溪擦擦汗,放慢脚步等她:“这么早,昨晚又熬夜了?”

叶晓雯小跑跟上,喘着气说:“没,背单词呢。林老师,您说人真的能守住底线吗?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动摇那种。”

这问题来得突然。林溪看了她一眼,女孩的眼神里有种不常见的迷茫。“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叶晓雯踢着跑道上的小石子,“昨天历史课讲到文革,老师说那时候很多人因为坚持原则被批斗。我在想,如果是我,能做到吗?”

晨光从云层缝隙漏下来,在操场上投下一道道光柱。林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向教学楼顶层那间教室——高二(3)班,她带的班级,也是她父亲林建国曾经教书的地方。

“走吧,该上早读了。”她最终只是说。

高二(3)班的早读向来安静。但今天有些不同——林溪一进门就察觉到异样。平时总在睡觉的王浩然坐得笔直,眼睛红肿;叶晓雯的同桌李想一直低着头;班长周悦在发作业本,但手在微微发抖。

“起立!”值日生喊道。

学生们齐刷刷站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林溪走到讲台前,目光扫过全班五十张脸,在第三排靠窗的空位上停留了一秒。

那是苏明宇的座位。他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

“老师,苏明宇今天还请假吗?”坐在前排的女生小声问。

“嗯,他家里有点事。”林溪翻开课本,“今天早读内容,请大家把《师说》最后一段背熟,下课前默写。”

教室里响起参差不齐的读书声,但明显心不在焉。林溪走下讲台,在过道里慢慢踱步。经过王浩然身边时,她闻到了隐约的烟味——学校严禁吸烟。

“下早读来我办公室。”她低声说,没有停留。

下课后,王浩然如约而来,站在办公桌前,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表情。

“为什么抽烟?”林溪开门见山。

“烦。”

“为什么烦?”

王浩然不说话了,眼睛盯着地板上的裂缝。

林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盒,推到他面前:“这是戒烟糖,难受的时候含一颗。下次再让我闻到烟味,就叫家长了。”

王浩然愣住了,准备好的狡辩全堵在喉咙里。他拿起药盒,犹豫了一下,说:“林老师,苏明宇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见周悦打电话,说苏明宇的爸爸被抓了,因为贪污。他妈妈带着他到处找人托关系,好像……要给什么领导送礼。”王浩然的声音越来越小,“苏明宇在群里说,他看见他妈把一箱茅台塞进后备箱,还哭了,说他爸一辈子教他做人要正直,结果自己……”

林溪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苏明宇的父亲,那个在教育局工作的苏处长,曾经在学校德育工作会议上慷慨陈词:“教育的第一要务是立德树人,教师自己要先正己身!”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就我们几个。苏明宇不让我们说,怕被看不起。”王浩然握紧药盒,“老师,您说……人是不是都会变?嘴上说一套,做一套?”

这个问题,叶晓雯早上也问过。林溪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他眼中的迷茫和失望,像一根针扎进她的心里。

“会有人变,但也有人不会。”她说,“重要的是,你自己想成为哪一种人。”

王浩然走后,林溪打开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苏明宇母亲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拨出。她想起七年前,自己刚当班主任时处理的第一起“作弊事件”。

当时班上有个女生考试作弊被抓,女生的父亲是某局领导,直接找到校长施压,要求不记过、不入档。老校长顶住了压力,在全校大会上宣布了对女生的处分决定。会后,那位领导闯进校长室,指着老校长的鼻子骂:“你一个教书匠,敢不给我面子?”

老校长当时的话,林溪一直记得:“我不是教书匠,我是人民教师。我的面子不值钱,但教育的尊严,无价。”

一个月后,老校长“被提前退休”,而那个女生转学了。离校那天,她偷偷塞给林溪一封信,只有一行字:“对不起,我让我爸变成了坏人。”

林溪最终没有打电话,而是给苏明宇发了条微信:“明宇,无论发生什么,学校是你的家,老师是你的后盾。什么时候想回来,座位一直给你留着。”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下午德育课,原本准备的教案被林溪放到一边。她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选择。

“今天我们不讲课,聊聊天。”她转过身,面向五十双眼睛,“如果有一天,你们必须在‘正确的事’和‘容易的事’之间做选择,会选什么?”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有人举手。

“看情况,如果选正确的事代价太大,可能还是会选容易的吧。”一个男生说。

“我选正确的。”叶晓雯站起来,“因为选了容易的,晚上睡不着觉。”

有人笑,有人点头,有人沉默。

“那如果这个选择关系到你最亲的人呢?”林溪继续问,“比如,你知道父母做错了事,是揭发,还是隐瞒?”

这个问题让教室陷入了真正的寂静。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林溪看到许多学生低下头,包括周悦和李想。

“老师,”周悦忽然站起来,声音有些抖,“如果这个选择关系到您自己呢?您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