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的楼梯也是朱红色的,上面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宋清音跟在沈时安身后,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她能感觉到前面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好像一座行走的冰山,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即使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服,也掩盖不住他那挺拔如松的身形。
这伪装,真是绝了。要不是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独特气质,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像庄稼汉的男人,会是正道魁首天阙剑宗的首席大弟子,沈时安?
没错,她已经跟青玉确定过了,这个人就是沈时安。作为攻略目标的GPS,青玉在这个上面还是不会出错的。
宋清音心里偷着乐,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分毫,依旧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
二楼的走廊比一楼大厅要安静许多,也更昏暗。墙壁上挂着一盏盏用粉色纱罩着的灯笼,投射出暧昧不明的光。空气中那股浓郁的脂粉香气里,似乎还混杂着别的什么味道,甜腻得让人发慌。
走廊两边是一排排的房门,每一扇门都紧紧地关着。偶尔有几扇门里,会传出一些压抑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宋清音的脸颊有点发烫,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不过,沈时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不至于是来捉她的,况且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挺自信的,至少目前看来,沈时安还没认出她来。
她和他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宋清音偷偷打量着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心里痒痒的,很想开口逗逗他,但又觉得时机不对。毕竟现在两人都是“陌生人”的身份。
很快,他们找到了“天字三号”号房。
沈时安用木牌打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宋清音跟在后面,探头往里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
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却极为奢华。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正中央是一张宽大的拔步床,挂着层层叠叠的粉色纱幔,床上铺着锦缎被褥,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看起来就又软又舒服。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香炉,正丝丝缕缕地冒着青烟,散发着和外面走廊里一样的香气。
除了床,屋里就只有一张小小的圆桌和两个绣墩。整个空间,几乎都被那张过分惹眼的床给占满了。
这布置的意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时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真切,但宋清音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江风立刻灌了进来,吹散了屋里不少甜腻的香气,也让宋清音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砰”的一声,房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上了,还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宋清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去,门上光溜溜的,连个门把手都没有。看来,这三天两夜,他们是被彻底锁死在这里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尴尬。沉默在两人之中蔓延,最终还是宋清音先开口。
跟这个人比定力,她还真的不一定比得过。
沈时安随手熄了熏香,面无表情的将香灰在手中捻了捻,确定没有异样后,看似随意地在房间里走了走。
宋清音她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开口:“那个……大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沈时安背对着她,看着窗外的江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要不是你,我……”宋清音故意装出一副后怕的样子,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时安依旧没有反应。
这家伙,装得还挺像。宋清音心里暗笑,决定再加一把火。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边,学着之前那些女子的样子,用一种又软又糯的声音,怯生生地问:“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我看你,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沈时安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终于侧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向她。
“你话很多。”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我就是有点害怕。”宋清音低下头,绞着自己的衣角,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我心里不踏实。跟你多说几句话,我就没那么怕了。”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观察他的反应。只见他紧抿着薄唇,眉头微蹙,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宋清音觉得有趣极了。看他这副想发作又顾忌着什么的样子,简直比在天阙剑宗时还要好玩。
她胆子更大了些,又朝他靠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冷香,像是雪后松林的味道,干净又清冽。